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男仆 作者:hellrabbit 19世纪末维多利亚女王时期,英国贵族的古老庄园中,杯觥交错,夜香鬓影。穿着礼服的男仆端着水晶盛装的香槟穿梭于绅士淑女之间,他们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仆人,是城堡主人的心腹,贵族地位的体现。 作为贴身男仆,诺顿先生英俊优雅又机敏聪慧,但他的忠诚却似乎无处安放。深夜中的梦境,记忆里的友谊 ,晨雾中的魅影,王子就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在了面前。 英国庄园故事,男仆和他的几个主人。 -- Always at your service,my lord. 内容标签:西方罗曼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诺顿·弗里曼 ┃ 配角:其他 ┃ 其它:男仆和庄园和主人 ================== ☆、chapter1   清晨,诺顿弗里曼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乔治先生来叫他的时候他已经在系衬衫的最后一粒扣子了。等诺顿穿戴完毕,他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就和这一年里的其他日子一样,整洁考究,无可挑剔,他熄灭了桌上的灯打开门走了出去。   过道里依旧那么热闹,热闹地让人忘记这是深秋的清晨,诺顿尽量靠着墙走,他得很小心地才能不撞到那些冒冒失失的女仆。   “早上好,弗里曼先生。”迎面走来的男仆卡尔对诺顿点了点头。   “早上好,卡尔。”诺顿对他微微笑了笑,接着就往楼梯上走去。   在楼梯的拐角,管家马丁汉弗莱先生敲了敲嵌在墙上的窗户,这扇窗户这两天一直发出难听的吱呀声,弄得厨娘心神不宁。   “早上好,汉弗莱先生。”诺顿来到他身边的时候向他打招呼,“今年秋季的寒风可真是没完没了。”   “是啊。”汉弗莱先生说,“最近窗户接二连三地坏,维修费用又得支出一大笔,诺顿,待会儿你上去的时候帮我看看老爷的脸色,我不希望在老爷心情不好的时候提出这件事,知道了吗?”   “好的,汉弗莱先生。”诺顿心知肚明地点了头,接着往厨房走去。   在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看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保罗奈哲尔,那个男人顶着他尖锐的鼻子就好像这里的主人一样傲慢地看了诺顿一眼,而这种傲慢在大多数情况下只会引人发笑或者反感,而诺顿蹙起的眉毛显然昭示着对方的不受欢迎程度。   这个装模作样的男人曾是公爵的贴身男仆,但在某天早晨因为服侍公爵更衣的时候产生了怠慢行为,被降级为男仆,曾是第一男仆的诺顿顶替了他的位置,不过保罗一直在寻找官复原位的机会,他不断地在汉弗莱面前谄媚,而另一边则到处挑诺顿的刺。   作为地位更高的佣仆,按规矩诺顿没有理由也不想先给对方打招呼,而保罗似乎从心底瞧不起这个顶替了自己的男人,只是冷眼瞧着诺顿从身边走过,甚至连身体都没有朝着这边。   希望他还知道自己的舌头在哪儿,诺顿在心里想,接着他就来到了大餐桌边坐下来等待今天的第一顿饭。   大家都就坐后,他们一起做了祈祷,接着就将食物塞进饥肠辘辘的胃中。昨夜的晚宴直到凌晨才结束,大家都很疲惫,因此没有什么人讲话,房间里几乎只听到厨娘的开锅的声音。   但仅仅几分钟后,他们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铃声,大家往墙上望去,接着又都把目光转向了诺顿。   诺顿放下勺子,将餐巾丢到桌上,他为自己早餐的泡汤而倍感不快,而一旁的保罗则轻声笑了起来。诺顿整理了下领襟,他虽然很想对保罗的无礼说点什么,但如果让老爷等待超过一分钟,后果都将是毁灭性的,于是诺顿很快地离开了房间踏上了楼梯。   穿过铺着镶金丝边的红色地毯,诺顿来到了安博塔公爵的房间门口,他吸了口气,轻轻地敲了一下门,在得到回复后才小心地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   “早上好,老爷。”   安博塔公爵正坐在床沿上打着哈欠,他看着诺顿打开了他的衣橱,挥挥手,“不要那件深灰的,我要上次我在伦敦穿过的深褐色的外套。”   “好的,老爷。”诺顿将灰外套理好重新塞到衣柜里,然后从另一个橱子里拿出那件深褐色的外套。   在男仆的服侍下,公爵穿上了他所中意的褐色外套,但他又觉得暖色映衬得他熬夜的脸更加苍白,于是他烦躁地拽下外套仍在椅子上,“就没有其他衣服了吗?!”   诺顿赶紧点了点头,“是,老爷。”接着又将一件浅灰色的羊呢大衣翻了出来。   穿上这件衣服后,公爵的脾气显见地平静了下来,诺顿也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将那件深褐色的外套重新放在衣柜里,却得到了公爵的另一个指示。   “将这件丑陋的衣服塞到北面柜子的最里面!我最近都不想再看到它了!”公爵在镜子前皱着眉,看着自己花白的头发。   “是,老爷。”诺顿赶紧将那件被嫌弃的昂贵外套塞进了黑暗的柜子里。   终于在一切准备完毕后,公爵看了看诺顿,他挑着眉毛似乎想挑剔些什么,但疼痛的嗓子还是让他好心地把话咽了下去,他用眼睛盯着面前年轻的男仆,而诺顿则恭顺地站在他面前,“老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早餐有蹄髈吗?”公爵突然问。   诺顿在脑子里飞快地将早餐菜谱过了一遍,在说出没有这个单词的时候异常犹豫,而公爵对他慢慢吞吞的样子十分不满,“今天的早餐让克里斯太太准备一下!”   即使知道这是故意刁难,男仆还是毕恭毕敬地点了下头:“我明白了,老爷。”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总让我遇到之我的老板是个奇葩系列 ☆、chapter2   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响起,仿佛交战前的擂鼓,地下室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都朝着楼梯的方向望去。   “希望那不是弗里曼先生。”女佣贝蒂紧握手中的抹布,就好像握着手绢祈祷的妇人。   而当诺顿的面孔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而那些看到他紧蹙的眉毛的仆人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诺顿扫视了一下这些将手上的活停下来的仆人们,“克里斯太太在哪儿?”   大家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或松了口气或幸灾乐祸的笑起来,而前者两秒后也大多转为了后者。汉弗莱先生挺着肚子来到诺顿身边:“怎么了?”   诺顿一边走向厨房一边对管家先生说:“老爷他早餐想吃蹄髈。”   汉弗莱先生露出了一个不适的表情,“这可真是怪异!”他嘟哝了一句,“我想我知道老爷今天的心情了,窗户的事情改天再说吧。”接着他们找到了克里斯太太,那位妇人正在为午餐做准备。   “老爷找我?”克里斯太太是个40多岁的寡妇,哀愁的表情是曾经生活刻下的伤痕,她绞着手中的毛巾,焦急地看着诺顿。   “老爷早餐想吃蹄髈。”诺顿用极快的语速将此难题砸在了克里斯太太的头上。   克里斯太太大惊失措,“上帝,有谁会在早餐吃蹄髈?!这是在故意刁难!天呐,我该怎么办,今天的所有菜单里都没有蹄髈!自从上次老爷说过再也不想吃蹄髈后,这项食物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出现在我的菜单里了,我甚至连做羊腿的时候都小心地让它看起来不会像蹄髈!”接着她看向诺顿:“他有说吃什么蹄髈吗?炖的,烤的,又或是冷切的?”   “抱歉,我不能问老爷任何问题。”诺顿摇了摇头,这引来了克里斯太太更加绝望的神情。   “保持冷静,克里斯太太!”管家汉弗莱先生咳嗽了一声,尽量装作和平常一样冷静,“我会和你一起想办法的。”他瞥见了角落里的男仆卡尔,招呼他过来,“既然老爷什么也没说,那我们得把这几种都准备好。”   “是的,”克里斯太太恢复了一丝冷静,她对卡尔说,“小伙子,我记得镇子上的屠夫那里有烤好的蹄髈,他家业经常会做炖肉,你去把这两种买来,再买一些新鲜的备用,冷切肉我只要小心一点用瘦猪肉,应该能够蒙混过去。”   “看来这不成问题。”汉弗莱先生对诺顿挤出了一个微笑,但这却让他的皱纹更加明显,诺顿转过头拍了拍克里斯太太的肩膀,他庆幸这位大厨足够机智,否则连他在内的所有仆人今天都要遭殃。   “但去镇子上我得走一个小时!”卡尔说。   汉弗莱先生瞪着他,虽然他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错,或者只是怨这个男仆的腿没有格列夫游记里巨人的那么长,但足以让这个胆小的男仆吓弯了腿。   “或许可以让司机格里高利开车送他去,毕竟格里高利开着整个庄园里最快的车。”诺顿说。   “但那是老爷的车!没有人能坐老爷的车!”卡尔叫到。   汉弗莱先生想了想,点了点头,“就这样,卡尔,你去让格里高利带你去镇上。”   等到诺顿匆匆忙忙地从楼下来到早餐厅的时候,老爷正在下第二级楼梯,诺顿整理了一下并不歪斜的领结,在老爷来到身边的时候打开了门。   公爵从口袋里掏出珐琅彩的鼻烟壶吸了一下,打了个喷嚏,接着他看着诺顿,阴沉的声音里带着鼻炎的刺激性味道:“蹄髈准备好了吗?”   即使经历过无数次,诺顿的耳边还是传来了自己的心跳声,他用佯装的冷静武装好自己,冷静地回答:“是的,老爷。”   公爵点了点头,走到了餐桌边,他拿起一个盘子,诺顿迅速地在他把夹子拿起来的时候替他打开了盖子,骨瓷的盘子上分别盛着奶油鲜蔬炖蹄髈,小茴香柠檬烤蹄髈和冷切蹄髈配蘑菇沙司。   公爵犹豫了一下,诺顿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看出什么破绽,但很快,银色的夹子就从铺得整整齐齐的肉片中夹出了一片切得很薄的。   “有些厚了。”公爵打了个哈欠说,接着这片肉就被放入盘子里,而公爵大人则把目光放在了更为清淡的黄油炒蛋上。   直到早餐结束,诺顿才松了口气,他看着盘子里那片没有被动过的肉片,立刻招呼女仆将桌子收拾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真实经历 ☆、chapter3   安博塔公爵膝下有三个孩子,而其中的二子赫伯特继承了公爵的聪颖和傲慢并惟妙惟肖地继承了他父亲的深入骨髓的冷漠残酷,人们都知道公爵的宝贝二公子,但鲜有人提到他的大儿子和三女儿,因为在公爵乃至世人的眼里,其他二位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哪怕他们都继承了真正的安博塔血脉。因为在任何舞台上,主角都只有一位,在任何戏剧中,人物的身份也都是有差别的。更何况大公子是个傻子,三小姐是个裆妇呢。   楼下的仆人室和往常一样度过,坏掉的窗户还是没有换,最后在临近圣诞节的时候连热水管都坏了,柴火和煤炭在下层是有限量的,因此仆人们最近能在上层多待一分钟就会一直在那里晃来晃去。   管家汉弗莱先生被这些事儿弄得很头疼,他年纪也大了,如果他回家养老也不稀奇,但他无儿无女,连个傻小子和蠢姑娘都没有,他似乎预料到了,自己如果真的就这么回乡下的话,也只会在某天一个人死在房子里。于是这算不上正经理由的理由也就成了汉弗莱先生一年又一年继续工作下去的原因。   “而现在,赫伯特少爷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汉弗莱先生看了看厨房的进度,对诺顿说,“当年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他也才会走路呢!”一抹苦闷的笑容爬上了管家先生沧桑疲惫的脸庞,这让他看起来更加的伤感,“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把醒好的酒带上去吧,诺顿。”   诺顿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小心地拿着雕花的水晶酒瓶放在银色的托盘上,他迈着训练出来的从容步伐往台阶上走去,穿过最后的走廊,他就越过了仆人室来到了大厅,闪烁的巨大吊灯像一颗恒星一样挂在蓝色的天花板上,天花板上的神明与使徒们挂着与世无争的微笑俯视众生,被合体的燕尾服包裹着的英俊男仆端着托盘穿梭在夜香鬓影的宾客之间。   埃及黄沙下埋藏的祖母绿、塔希提蓝海中的珍珠、俄罗斯雪原下的琥珀在女士们娇嫩如玉的颈脖和绅士们保养得白皙细腻的指间熠熠生辉,衬托着东方的丝绸和法兰西的香水简直是锦上添花。人们谈吐优雅,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高贵的气质,小姐们梦幻般的塔夫绸裙摆在鲜艳的地毯上滑动,就好像踩在云朵之间。   目光所见之处都是一道美丽的景色,在这里,没有人能将白昼的烦恼提起,这是不恰当且并不会发生的,有的也只是那些关于恋爱友谊的小小困扰,并且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   公爵的座上宾在伦敦也都是提的上名儿的贵族世家,而在繁忙的秋季社交过后,安博塔公爵夫人对于宴会的热情却丝毫都没有被削弱。这其中的缘由,所有那些脑袋精明的贵族夫人们可都猜得到。   赫伯特少爷知识渊博举止高贵,身份地位在都城也算得上显赫,更不用提他天生潇洒的外表,他仿佛一颗明星,生下来就被上帝赋予了好运,他那痴呆的哥哥就是他的手下败将,是他们家族的笑话,而在这映衬之下,赫伯特显得就愈发耀眼了。   这位少爷虽然脱离了普通的劳作,克服了所有生物对自身生存的内在的迫切需求,但却仍旧在这样的时刻产生了不合时宜的烦恼,这烦恼是如此的深刻,以至于他漂亮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纸一样。   他爱上了一个不符合他家族对他期望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4   如果赫伯特是一个不那么精明理智的青年,那么在安博塔庄园就会立刻上演一场跨越身份地位的可以被当做茶余饭后谈资的浪漫,但这个年轻人少年老成,并且天生就带着他父亲的冷漠感,唯一的解释就是在他幼年的时期,一位受到浪漫小说毒害的女仆对他讲了些不利于继承人成长的故事,所以时至今日,赫伯特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受到影响。   年轻的少爷挑着眉毛看着他的心上人,试图用理性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挑出点刺儿来,但他失败了,并且在他心目中,这种爱慕随着时间的流逝、酒杯的空荡而愈发浓烈起来。   他打了个手势,诺顿停下了脚步,“少爷?”赫伯特伸出手拿起他托盘上的酒杯,也许是在想心事,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差点碰翻了其他的杯子。   诺顿迅速地扶起了杯子,如果忽略托盘中被洒出的液体,一切都还是完美的,赫伯特看了那滩液体,瞪着他好看的绿色眸子说:“你是谁,从我面前离开,别让其他客人看到!”   少爷的心情显然不太好,诺顿低下头赶紧拿着盘子准备离开,但一位小姐拦住了他,用轻柔的嗓音说:“给我一杯酒先生。”   “抱歉,小姐,托盘脏了。”诺顿抬起头,看到一位相貌端庄的亚麻色头发少女,她和善的外表让人欢喜,但诺顿从她裙摆的几个褶皱和稍显寒酸的首饰上看得出来,这位小姐的身份地位并不那么显赫。   女孩的双眼明亮清澈,温柔地好似春日莱茵河的河水,她微微笑了笑:“没关系。”   诺顿把盘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掏出手绢后将一个杯子的杯底擦了擦,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面前的少女,“抱歉,小姐。”   女孩并不在意,她体谅地笑了笑就接过了杯子,而赫伯特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一边。   “请原谅家仆的失礼,”赫伯特用平常那低沉优雅的语调对女孩儿说,“希望这没有让您感觉到怠慢,布鲁恩小姐。”   女孩大方地表示并不会,接着就在对方的带领下向花园的方向走了过去。诺顿这才松了口气,拿起托盘迅速地走向楼下的厨房。   楼下依旧忙得不可开交,所有的人都步履匆匆,脸上挂着一副大难临头表情。诺顿将盘子交给一个女仆后将身子倚在了楼梯扶手边准备休息一会儿。   虽然周围的人都神经质般的匆忙,耳边的吵闹声中也夹杂着粗俗的言语,但这却让诺顿放松了下来,如果能抽上一支烟,他也许会放松地连身上的毛孔都会张开,不过在宴会结束之前他还是不要抽烟,否则老爷一定会怀疑他是不是偷拿了自己的烟盒。   “行行好,弗里曼先生,”厨娘将一盘糕点递给他,“看在大家都忙得要死的面子上,把这该死的小蛋糕带上去吧!”   诺顿叹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掏出新的手套戴上,然后拿起盘子再次踏上了楼梯。   没有人需要糕点,他早就知道,撑得发慌的先生小姐们正用闲言八卦打发时间。于是诺顿也就站在了角落准备歇歇脚,反正到厨房也会被安排其他事情。   “能给我一块吗?”身旁传来了一个胆怯的声音。   诺顿转过头,看到了一个身材纤瘦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穿着对于他的身材稍显肥硕的衣服,戴着浅灰色的丝绸领带,他神情疲惫,举止间带着局促,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绷紧着神经。   可能是市政厅的小官员,诺顿在心中迅速地给他划分了等级后慢吞吞地将盘子举到了他面前,“好的,先生。”   在这个今晚受到无数冷遇,甚至被当做透明人的年轻人看来,他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吐苦水的人,在往嘴里塞了一口蛋糕后,他对诺顿说:“我并不经常参加这样的宴会,我指的是这样高规格的,我都不知道市长先生也会来,当然我在镇子上也去过不少聚会,当然比不上这里,不过也不差不是么?我原本以为晚餐后会有舞会,我还练了一个星期的舞蹈,其实我跳得挺好,有很多姑娘愿意和我跳呢!”   诺顿没有搭理他,只是礼貌地微笑了一下,但那男人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我并不是瞧不起这里,但我在这里总感觉不舒服,要是有选择的话我是不会来这里的,不过安博塔公爵也给我发了邀请,虽然我知道这是礼貌性的邀请,但我总不能不顾人家的好意不是吗?”   “也许公爵连聚会来了多少人都不知道,也许他根本都不知道请帖都发给了谁,我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似乎想跟我握手,不过后面来了某位伯爵大人,我看他忙也就没再停留。”青年苦笑一声,“挺悲惨的,不是么?”   “还要来一块蛋糕吗?”诺顿显然不想跟他对话,只是敷衍地友善地问。   青年也许看出来了,但他还是把手伸进了盘子里,蛋糕塞入口中可能让他觉得能将今天的怠慢给补偿回来,于是他接连吃了三块后才再次开口:“很美味,就好像高级商店里卖的那种,剩下几块你可以和你的同伴们分享,”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三三两两围着圈子聊天的人,“他们似乎不需要这些了,你们可以留着作为早餐。”   男仆很平静地看着他:“您可以再吃几块,吃多少都没有关系,因为这些东西剩下后都会被扔掉,公爵禁止佣仆们吃客人剩下的东西。”他害怕外人身上的病菌从仆人们身上传染给他。   那青年愣了一下,似乎受到了伤害般地皱了一下眉头,接着他似乎想插科打诨地掩饰自己的尴尬,“这可真是我们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奢侈啊!”但说出来后连他自己都好像觉得并不好笑,于是他说了声告辞后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诺顿看了他一眼,看着那个男人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走出了这个并不适合他的场所。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5   今天公爵起得比往常早了一些,诺顿空着肚子就被一阵铃声唤到了安博塔公爵的房间,他和往常一样,在进门前整理好仪表,接着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   “早上好,老爷。”诺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稳健,虽然他一眼就瞄到了公爵布满阴云的面庞。   公爵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热毛巾擦了擦脸,并站在镜子面前让诺顿替他更衣。一切都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但诺顿却明白,公爵有事情要吩咐他,或者说,有麻烦要找他。诺顿小心翼翼地扣好每一个纽扣、抚平每一处皱褶,他只希望自己手中的事情不会成为公爵爆发的契机。   然而一个人躲不开迎面而来的麻烦,正如躲不开出生与死亡,公爵罕见地没有在着装上挑剔,但却用他那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尖锐嗓音说:“你听到了一些关于赫伯特的传言吗?”   诺顿愣了一下,公爵的目光冷酷且不容置疑,于是男仆在滚动了一下喉结后说:“关于赫伯特少爷的流言蜚语一向很少,我们这些仆人更是无法了解到其他夫人老爷的想法。”   公爵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你们这些耗子的嘴是最碎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接着他用压抑的激动情绪说道:“我那儿子搞上了一个下级军官的姑娘!这都在社交圈传遍了!”   黑发的男仆顺从地垂下了眼睛,不敢再说出辩解的话,“老爷,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离开镜子面前,在房间内踱了几步后,安博塔公爵看着这个平常话不多的男仆说:“我知道你一向嘴严,至少在仆人们之中算是这样。我有个任务要你完成,我不希望有任何纰漏。”他来到诺顿身前,想了想,面部维持在无奈与鄙视之间,“这两天,你找机会去布鲁恩少校家,给我警告那个男人,看好自己的女儿,不要让她像一条母/狗一样在别人的花园里转悠,要配/种的话也给我跑到狗圈里去!”他在怒吼完这句后砸了下床柱:“告诉那个小表子,如果她再敢接近我的儿子,我就派人打断她的腿!”   当公爵的怒吼终于消失在房间后,诺顿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老爷。”   “将这些话完整地告诉他们,知道了吗?”公爵挑着眉毛看着他,“如果再让我听到我儿子和那表子在一起的消息,你就给我滚到马厩去!”   “是,老爷。”诺顿把头垂得更低答应道。   在回到厨房通知老爷已经更衣可以上菜后,诺顿就陷入了难为的境地,他看了看汉弗莱先生,不知道究竟要不要把老爷的吩咐告诉他,在再三思考后,诺顿还是找了个时间对汉弗莱先生报告了这件事情。   “这可真是件难事,你既不能忤逆老爷,也不能得罪赫伯特少爷,”汉弗莱先生叹了口气,“毕竟赫伯特少爷是下任安博塔公爵,是我们未来的主人,这是既定的事实。”   “那您有什么办法吗?”诺顿为汉弗莱先生点了根烟后问。   汉弗莱先生立刻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诺顿,抱歉,这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你知道,老爷安排给你的事情要是我插手的话,那就不好办了。”   狡诈的狐狸,诺顿在心里想,但对方拒绝得如此无法反驳,诺顿也没有办法再倚靠他,接着,汉弗莱先生对面露失落的诺顿说:“你可以去找保罗商量一下,他毕竟做了老爷两年的贴身男仆。”   诺顿在道谢后并没有去找保罗,因为那男人根本不会给死对头以帮助,诺顿甚至怀疑要是真的告诉了他,保罗甚至会给自己以错误引导看自己彻底完蛋。   在楼道口不断地踱步直至中午,一种孤立无援的寂寞与随之带来的恐惧侵袭了这个男人,诺顿越来越觉得自己连半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一切,都只有靠自己了,希望这次不会成为自己的灾难。   作者有话要说:  boss总是认为自己的手下无所不能且一无是处 ☆、chapter6   布鲁恩小姐的家坐落在伯明翰城市的南部一座别致的别墅,这里是工业革命之后大多数工业新贵的住宅区,这是一片平民们羡慕的而贵族们所不屑一顾的地方,在这里,实业家的夫人与小姐们以模仿旧贵族为时尚,但却又在心里对后者嗤之以鼻。   当这辆轿车停在路边的时候,一群穿着破烂且气味不那么好闻的孩子凑到车门前,脏兮兮的小手扒着窗户,“老爷,给点儿钱吧!”   穿着制服的男仆带着冷漠的表情走下了车,在司机的帮助下赶走了那群小东西,而远处的警察则对他们点了下头。   诺顿理了理衣服的下摆,来到那幢住着灰姑娘的别墅前,布鲁恩家的佣人上前来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这位英俊的男仆,态度恭敬:“请问您找哪位,先生?”   诺顿看了看他,虽然觉得没有必要和蔼可亲但也习惯性地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请问布鲁恩少校在家吗?”   “是的,先生,您有预约吗?”那仆人问。   “没有,抱歉,请您通报一声,”诺顿对他说,“我是安博塔公爵派来的。”   在听到这个头衔后,即使再愚笨的佣仆也会奋力地迈开腿,托了这个福,诺顿并没有等多久,他很快就被带到了会客厅,在那里,穿着粗呢外套的少校正在给自己的杯子里加茶。   诺顿挑着眉看着他的动作,以及他外套上的开线,接着稍微站直了身体:“布鲁恩少校,我是安博塔公爵的贴身男仆诺顿弗里曼,非常抱歉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您,希望您能抽出点时间给我,我想跟您谈点儿事情。”   少校对他挥挥手,诺顿想那应该表示他可以坐下,但这显然是一种随意的并且具有轻视性的手势。   “我想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布鲁恩少校让仆人递给了诺顿一杯茶,“我和你想得一样吗,男仆先生?”   这人的教养确实成问题,诺顿喝了口水,并不着急回他的话,在放下杯子后,男仆微微笑了笑:“也许您需要明示,先生,可能我这个男仆并不是聪明到能够领悟您的意思。”   布鲁恩少校看着他,几乎是发出了一声嗤笑,这在一般情况下可能是出于被什么滑稽的事情逗乐了而产生的,“弗尔…莱?”   “弗里曼。”诺顿觉得他在不断挑战自己的底线。   “好吧,弗里曼先生,”布鲁恩少校看着他,“我想我们在谈论的应该是关于安博塔少爷和我的女儿的恋情的事情吧?”他喝了口茶,“但我并不觉得关于这件事情的谈话…应该发生在我们两人之间,你不这么认为吗?”   诺顿毫不客气地回答:“我并不这么认为,少校先生。我到这里来是代表了安博塔公爵的意思,您要知道,公爵可不可能亲自到这里来。”   他傲慢的口吻让布鲁恩少校很不舒服,但这位少校毕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是不会和一个仆人计较什么的,更何况是一位即将可能成为他女儿仆人的仆人,“你还太年轻,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礼,”少校说,“不过我认为关于那两个年轻人的事情,旁人最好还是不要去插手,”他微微笑了笑,“而且我觉得一旦爱情来了,就没有什么能够去阻挡了,你怎么想,年轻人,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忙,不过这篇文绝对不会坑。   为什么银翼的那篇坑了呢?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对军/警这些人产生了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印象,我再也没有办法正视他们了也没有办法去赞扬他们了,于是也就坑了,望谅解。 ☆、chapter7   诺顿并不想就这个无聊的问题浪费时间,他觉得这位父亲谈起这件事来根本没有一点儿作为亲人的担忧,但要说他不关心却也并不那么贴切。   “容我直说,布鲁恩少校,”诺顿看着他,“公爵对此事非常反对并且十分生气,如果您还是坚持的话,我不能保证安博塔家族对这件事会置之不理。”   虽然布鲁恩少校在听到此话后想要大发雷霆,但他还是压抑了冲动,就像前面所说,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是不会对一个下等人计较什么的,他拾起了刚才的话题:“我是过来人了,孩子,当初我的家人也是极力反对我娶我的妻子,但我爱她,”少校站起来,“我享受到了爱情和亲情的美妙并且从未后悔过,而现在,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我的女儿呢?”   “如果您女儿爱上的是一位穷小子,您还会这样支持吗?”诺顿问,“听说安吉里卡小姐也曾爱上一位报社作家,您那时是极力反对的。”   布鲁恩少校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已经调查得如此详细,真不愧是公爵的人,但一想到以后自己也会沾上点儿光享受这样的权力,他的坚持就又都回来了:“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过上更好的生活,在这方面我是无可指责的。”他看着诺顿,“你不也是为了这些才当佣仆的吗?要是你对财富地位一点儿都不重视的话,我想你大可以回家继承祖辈的田地做一个很好的农夫。”   “我并没有家,”诺顿也站了起来,他直直地盯着布鲁恩少校的眼睛,“但我似乎能够理解你了,”他的脸上浮出些许嘲讽,“不过凡事想要达成就必须付出代价,我牺牲了我的自由,您也得想想您究竟能用什么去交换。我想仅凭自己的女儿,这事情还是难成功,您要知道,和安吉里卡小姐竞争的可是半个英国的贵族小姐。”   “但赫伯特安博塔看上了她,不是吗?”少校说。   “您要坚持,我也没有办法改变您脑子里的想法,我只想最后再说一次,公爵对此非常愤怒。”诺顿说完就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不顺利,诺顿一边走在大厅里一边想,这位父亲是铁了心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入豪门,在这种情况下,旁人的劝说显然不会产生丝毫的作用。诺顿觉得异常的棘手,甚至产生了辞职的念头,但他还是决定试一试其他的办法,因为他在门外看到了从商店街回来的事件的女主角——安吉里卡小姐。   他加快脚步跑出了大门,在安吉里卡小姐的惊讶的眼神中停下了脚步。   “安吉里卡小姐。”男仆优雅地站直身体,对她微微弯了弯腰,礼仪风度无可挑剔,如果不了解他的仆人身份,他人一定会将其看成一次浪漫的约会之前的邀请。   “你是赫伯特家的男仆?”安吉里卡小姐愣了一下。   “是的,”诺顿说,“很抱歉打扰您了,我是诺顿弗里曼,是安博塔公爵的贴身男仆。”   安吉里卡小姐微微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不会让我躲过。”她的语气忧郁且悲伤,并带着一种成熟的善解人意。   这些细微的情绪让诺顿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回头看了看别墅,对安吉里卡说:“我并非是来和您争吵,我只是想和您谈谈,可以吗?”   安吉里卡让女仆先回去,然后对诺顿说:“好的,弗里曼先生,我也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一位了解公爵的人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勤快点赞   为什么cp还没有出现!甚至连疑似cp都没有!不着急,慢慢来 ☆、chapter8   当侍者端上热气腾腾的饮料后,安吉里卡小姐也打开了话匣子,她灰色的眼睛里总是带着一丝哀切,仿佛伦敦上空的云彩,既让人同情又引人怜爱。这样一双哲学家般的眸子对任何女孩子来说都是一项财富,更不用说她那一头柔顺的亚麻色头发了,那简直是神赐的礼物,让人想起微焦的奶油蛋糕和加了牛奶的锡兰红茶以及世间一切的美好。这两种神秘的美丽融合在一起,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知道赫伯特的身份,”安吉里卡小姐轻嘬了口热饮,“我也知道我的。”   这样的开头让诺顿始料不及,但他也同时明白了为什么赫伯特少爷会对这位姑娘念念不忘,不过,这样的吸引力可会让自己的工作变得麻烦。他尽量静静地倾听,希望能从这位知书达理的姑娘口中读出点儿破绽。毕竟,他在顽固的父亲面前已经寸步难行了。   “我的父亲一直想让我嫁个好人家,但他并不关心我到底愿意不愿意。但我知道,我是这个家唯一的女儿,我那日渐中落的家庭也只有靠我了。”安吉里卡小姐说,“我希望找一个爱我的男人过上普通的生活,但人不能选择家庭和出身。”她绞紧了手指,“如果我说我并不是爱上赫伯特的地位你也一定不相信,但我比你们想象的都要叛逆,我并非那些成日盯着金钱的女人,即使赫伯特一无所有,我也会爱他。因为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同样孤单的灵魂,一个被家庭束缚的可怜的人。”   “也许你会觉得可笑,但我是真心实意地对你说这番话的,”安吉里卡看着面前的男仆,“我曾爱上过一位囊中羞涩的年轻人,但我没有坚持,选择了相信父亲,我后悔的心情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我告诉自己,下次如果再遇到我真心相爱的人,无论对方是什么情况,我都一定会坚持,并且不会放弃。”   诺顿用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木质扶手,“但这次阻止您的并非您的父亲,小姐,而是赫伯特少爷的父亲,伯明翰的安博塔公爵,我觉得以您的才智不难理解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公爵一定给您许多吩咐,我想那些话中似乎还带着威胁的字眼。”安吉里卡笑了笑。   诺顿并没有否认,他一直不希望这些话由自己说出口,而现在这位小姐显然既聪慧又善解人意。   安吉里卡抚了抚自己垂下的亚麻色头发,深深地吸了口气,她雪白的胸膛微微颤抖了一下,等抬起头的时候,似乎带着某种坚决,“我不是没有想过今天的情况,弗里曼先生,我已经告诉了你我的所想,我也并不能够指望公爵能够理解我一个下级军官女儿的想法,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对我的评价都还永远是‘想飞上枝头的麻雀’。我最后对你说一句,也是对公爵说的,我是真心爱着赫伯特,只要赫伯特不放弃,我也绝对不会放弃的。”   “如果他…”   “如果他被剥夺了继承权,我还能够写作,能够去工厂做打字员,”安吉里卡小姐抢过了话语权,“如果他被打折了腿,我会照顾他一辈子,如果他被流放到美国,我将会带着全部嫁妆和他一起漂洋过海。”   但诺顿却接着问:“如果他放弃了对你的感情呢?”   灰眼睛的姑娘愣了一下,接着咬了咬玫瑰色的下嘴唇,方法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完了这句话:“如果他放弃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对着上帝发誓,我将不会再和他纠缠。”   她抬起头时,眼神中的骄傲让诺顿再也没有办法讲出原本想要继续说的话了。他感到喉咙里像被堵住了,除了仓皇的离开之外,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也做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霸道小姐爱上我 ☆、chapter9   他回去的时候下起了雨,周围的景色雾蒙蒙一片,就好像他藏在薄纱后的真实,一些东西在其后叫嚣着却无法挣脱枷锁。   安吉里卡小姐的话语让他的内心产生了波动,一些原本被以为早已沉睡的东西再次苏醒了过来。不过这次的苏醒只是暂时的,当他回到公爵的庄园的时候,那些高耸的尖顶和触不可及的天花板让他再次回到了现实。   在参观过了布鲁恩少校的家后,他才觉得这里异常的宏伟宽敞,脚底地毯的触感让他仿佛踩在云朵上。他望着镜中的自己,望着那身剪裁合体的外套,挺拔的背脊和常年训练出的冷漠优雅神情,有时候连自己都会忘记自己到底是绅士还只是男仆。人人都羡慕他的工作,羡慕他住在如此豪华的城堡之中,而他却知道,这只是幻想。   “老爷让你过去。”昏暗的大厅里传来了一阵幽幽的声音,保罗阴沉的双眸注视着他,目光流连在他被泥水沾湿的裤脚上。   现在他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了,如果被公爵指责仪表,他也只能接受了。不过,更重要的事情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一样压在了他的心上。   谁都没有办法猜透公爵的想法,他喜怒无常且冷酷无情,这其中的一项都会让仆人们难以接受,更不用说经常是变本加厉了。降职去马厩的威胁绝非空话,只要公爵想,这里所有人的命运都可能在一分钟之内发生改变。   诺顿已经做了十多年的男仆,从守门人到厨房杂役,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一无所有的日子,但等到他真正成为了公爵的贴身男仆的时候,他又害怕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是提前辞职还是另想办法?像他这样的高级男仆本不难找到工作,但安博塔庄园的薪水优厚,虽然主人难伺候但像他这种人又能奢求什么呢。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够再想想办法,只要能度过这次难关,他一定会马上另谋出路的。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在诺顿出去的日子里,保罗暂时又官复原职,而他回来的时候,阴险的男仆就用掺了毒药的眼睛看着他。   诺顿并不想当贴身男仆,因为越靠近老爷就越容易被挑毛病,这个家里的每一位成员都既挑剔又傲慢,在他们眼里,只有比自己好的和比自己差的人,而仆人们的地位可能比狗还要低。   他来到书房门口的时候赫伯特正从里面出来,年轻英俊的少爷脸上带着一丝不屑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头牲畜。   “赫伯特少爷。”诺顿低下头打了个招呼,然后走进了书房。   他来到这间阴暗的、无论怎样都散不掉霉味的书房的时候,看到了坐在火炉旁的安博塔公爵。火光照得他的鬓角更加苍白,他面色阴郁,一双带着宝石戒指的手宛若枯枝。   “老爷。”诺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今晚的公爵显得异常苍老了起来。   公爵没有回头,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回来了,那边怎么样?”   诺顿把在路上想了很久的答话说了出来:“我已经将老爷的意思传达给布鲁恩少校和小姐了,我想他们会好好考虑的。”   公爵嗤笑一声,这让他恢复了平常的傲慢:“她答应以后再也不见赫伯特吗?”   “布鲁恩小姐承诺要是赫伯特少爷放弃的话她绝对不会再纠缠。”   公爵猛地把拳头砸在沙发的扶手上:“这是什么话!我要你去有什么用?!”   诺顿不能自已地颤抖了一下,寒冷和恐惧在此刻包裹了他的全身,他用微微颤颤的口气说:“抱歉,老爷,我明天再去跟他们谈谈…”   安博塔公爵回过头怒视着他:“我从未见过像你一样无能的下人!”他怒吼着,似乎在发/泄着什么情绪,那是刚刚他儿子给他受的气,“你去了也只会浪费我的汽油!”   “非常抱歉老爷。”诺顿咬着牙,尽量让自己不发出颤抖的声音。   “就这样吧,你滚回去吧,明天开始你就不要来服侍我了。”公爵叹了口气,嫌恶地看着他,“还有,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否则我绝对会让你滚出这个地方的!”   “是,老爷。”诺顿说着就后退两步离开了。   他走在昏暗的走廊,看到保罗脸上挂着讥笑向书房走去,他原本准备无视他的存在,但保罗叫住了他。   贴身男仆的权力仅次于管家和副管家,此刻的保罗完全有资格命令诺顿,诺顿本想不理睬,但男仆的等级观念仿佛融入了他的血液般让他停下了脚步。   “你可真是白费功夫啊,诺顿。”保罗说。   “你不用去服侍老爷吗?”诺顿看着他,“难道老爷的事情比嘲笑我还要重要?”   “当然比你重要,但老爷让我十一点后再去叫他。”保罗得逞地一笑,“你似乎没有跟我打招呼,我想这是不礼貌的。”   诺顿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他可没有好脾气到那种地步。但虽然今天没有理睬他,但诺顿隐约感受到今后自己的日子将会更不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这么多啊 ☆、chapter10   圣诞节的时候,安吉里卡被邀请到了安博塔庄园,她是如此地高兴公爵夫妇终于能够不那么排斥她了。她穿着赫伯特送给她的深红色丝绸长裙,脖子上戴着闪闪发光的钻石(当然这也是那位富有的少爷送给她的),当安吉里卡布鲁恩小姐走下车的时候,大家都仿佛看到了一位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   “布鲁恩小姐。”诺顿帮她打开了车门,此时的他已经降级为普通男仆了,虽然如此,但他依旧没有丢失自己的风度,“赫伯特少爷正在花厅等您,容许我给您带路。”   他带着安吉里卡小姐向里面走去,安吉里卡小姐温柔地对他说:“弗里曼先生,希望上次没有给你带来麻烦,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你尽管对我说。”   这位小姐实在是温柔体贴,诺顿知道她发现了自己降级的事情,老爷的贴身男仆可不可能在外面迎接客人,他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谢谢您的好意。”   将安吉里卡交给了赫伯特少爷的贴身男仆后,诺顿微微叹了口气,他看着这位姑娘的背影,在心里祈祷她能成为整个城堡的下任女主人。   而这也并非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在那次之后,公爵就在一夜之间仿佛对此事开始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这是让所有嚼舌根的人都始料不及的,同时,这样浪漫的故事也让人们对这个冷酷的家族开始刮目相看起来。   而罗曼史的女主角更是沉浸在一种幸福的氛围之中,这让她显得更加光彩动人,当她一身红裙出现在赫伯特的面前时,对方几乎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英俊的继承人邀请美丽的姑娘在舞池里一圈一圈地跳着舞,仿佛永远不知疲惫,大家看着这对可人儿,心里既羡慕又嫉妒,舆论在一个小时之内纷纷倒向了那位幸运的姑娘。不起眼的麻雀在一瞬间变成了金丝笼里的孔雀,嗜钱如命的贱/人也变成了好运的灰姑娘。   “我不能更幸福了,赫伯特。”安吉里卡小姐已经开心地无法去想她那酸痛的脚脖子了,在情人的怀里,她宛若天使,轻盈而无忧无虑。   而故事的男主角却露出了一个十分暧昧不清的笑容,这种融合了内心的激/情和本性冷酷的笑容也只有他才能显露出来。   午夜十分,这对恋人来到了玻璃花房,这里仿佛早就安排好了一般放置着一张软榻和一些点心美酒,月光透过水晶的屋顶照射进来,芬芳的花朵在寒夜中肆无忌惮地绽放。   他们彼此拥吻,就像从前一样诉说着心中无法排遣的感情,安吉里卡感觉很奇怪,但她说不出是哪儿奇怪,赫伯特太热情了,也许只是氛围所致,或许…   他要向她求婚?   这个念头像毒药般渗入了安吉里卡的心里,让她久久不能从中回过神来,当赫伯特把手伸进她的裙摆的时候,她也毫无察觉。   这位小姐虽然特立独行,个性鲜明,但说到底还是个不谙世事的闺中小姐,也许比那些成天泡在舞会中的贵族小姐还要单纯那么一点儿。当她终于失去了真洁却始终还是等不来对方的求婚的时候,一种恐怖的想法随着凉风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你要对我说些什么吗,赫伯特?”安吉里卡拉上自己的上衣问身边累得快要入睡的男人。   “是的,”赫伯特揉了揉额头,直起身子吻了吻身边的女人,“我爱你。”   直白火热的话语在此刻失去了原本的魔力,安吉里卡看着对方迷离的眼睛,“我把自己献给了你,赫伯特。”   “我知道。”英俊的继承人微微笑了笑,“很美妙。”   “你…”安吉里卡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说出来,“正常情况下,这得结婚后才能发生。”   “是吗?”赫伯特搂着她的肩膀替她整理好衣服,“我不太明白,你怎么了,你感觉很奇怪。”   “你不想娶我吗?”安吉里卡挣脱开他的手叫到。   “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我爱你。”赫伯特说,“我们一直这样都可以,我已经向父亲求情了,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安吉里卡,你知道我都为你做了什么吗?天呐,我的小猫咪,你是怎么了,我爱你,这难道还不够吗?我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爱你。”   “只是不能娶我?”安吉里卡呆滞地问。   “抱歉,我们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婚姻只是形式,我的父亲也不爱我的母亲。”赫伯特打了个哈欠说。   直到现在,安吉里卡才终于明白了公爵夫妇为什么会对她这样宽容,她也同时明白了,自己的所有爱与坚持只不过是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赫伯特从来都没想过要娶自己,他想要的仅仅是作为他日常枯燥生活的排遣,一段他还未尝试过的不在父母与家族控制下的恋情。   他想要的是一个晴妇。   而自己这种身份低微的姑娘再合适不过了。安吉里卡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凄惨的微笑,她仰头倒在了身后的软榻上,在周围植物的映衬下,红裙的她就好像一朵零落的罂粟花。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围这种人渣比较多,写起来也很顺手,地球太可怕,我还是回火星去吧。 ☆、chapter11   新年过后,诺顿已决意要走了。   他在繁忙的新年之际到处打听哪里的城堡有缺男仆,一位好心的夫人告诉他约克郡的范德伯爵家的管家先生明年将要回家休养,但那位夫人觉得他辞去这里高级男仆的职位十分可惜,但诺顿觉得,即使没有找到下一任主人,他也必须走了。   安博塔公爵的身体每况日下,像所有老人一样,他既固执又暴躁,并且疑心重重,他铁了心要在临死之前让所有人都不好过。而二公子,他的继承人赫伯特少爷,现在已经几乎成为了庄园的主人,在安吉里卡的事情之后,心肠也变得愈加冷硬,其对人的苛刻程度不亚于他的父亲,甚至更加变本加厉。   “我知道这里的薪水丰厚,”诺顿对卡尔说,“但我已经决定了。”   “您要走这件事还真让我大吃一惊,”卡尔说,“您一向做事严谨认真,并且也不像那种攀附权贵的人。再说您即使走了,又能到哪里找比这条件更好的工作呢?”   “也许没有,”诺顿对卡尔说,“但有些事情让我觉得世态炎凉人心淡漠,虽然我在这里快5年了,但当我看到少爷对那姑娘的所作所为时,我就会想,既然他对自己喜欢的姑娘都这样,那今后对待我们岂不是会更加残忍?”   卡尔看着他,“您说得对,诺顿先生。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不劝您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但我们到哪里都不会被当做平等的看待,虽然穿着礼服,但我们终究只是男仆。”   “不过还是要恭喜你,等我走后你就是第一男仆了。”诺顿笑着对他说。   诺顿的辞职信已经放在了汉弗莱先生的桌子上,在这之后,他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起来,他来到庄园后的树林中,眺望着远处晨曦中的风景。   虽然看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让他感觉如此预约舒畅。   身后的响声让他回过身去,他看到一位穿着白裙的女士越过草丛款款走来。   “布鲁恩小姐。”诺顿站直了身子向她微微颔首。   亚麻色头发的女人抬起头看了看他,挤出了一个不那么情愿的笑容,来到诺顿身边,她看着他,“你好像看起来很高兴,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弗里曼?”   “也许是这里的景色所致吧。”诺顿还是觉得没有必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这位女士已经够悲伤了。   安吉里卡抬起暗淡的灰色眼睛,仿佛面前只是一堵旧墙,突然间,她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女人?”   “不,小姐,没有。”诺顿说,“您很勇敢,并且一点儿都不可笑。”   安吉里卡苦笑两声,这种仿佛一切的苦涩都快将她撑破却又无人排遣的感觉几乎击垮了她,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好似晨雾穿透了她薄薄的亚麻裙子刺进了她的骨髓,这让她感觉很冷。   诺顿的心理也不好受,他曾经看见过她的坚强和倔强,她的敢爱敢恨甚至一度感染了他,但现在,世间其他人犯下的错误,包括她冷酷的情人、她无知的父亲,这些人的错误和贪婪都压在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身上。诺顿解开了扣子,想把外套给她,但又很快放弃了。   赫伯特少爷骑着马,仿佛一位远古的征服者一样踏过杂草向这里走来,诺顿赶紧后退两步,虽然什么事情都没做,但他依旧心慌的厉害。   等到那匹马的蹄子出现在他眼底的时候,一声挥鞭的声音阿紫耳边响起,经受不住疼痛的男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真是胆大,诺顿!”赫伯特凌冽的声音在上方响起,“竟然敢打她的主要!”   “我没有,赫伯特少爷,我只是凑巧…”   又一声马鞭穿透布料的声音,诺顿的身下的草地已经沾上了血迹。   “赫伯特!”安吉里卡叫到,“你这是在给我的脸上抹黑!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不堪的女人吗?!”   赫伯特终究还是爱着安吉里卡的,他既愤怒这个女人为男仆求了情,也无法忽视她的话,于是赫伯特皱着眉,看着伏在地上的男仆,“给我滚出庄园,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辞职最终变成了驱逐,诺顿也拿不到任何介绍信了,范德伯爵家的管家告诉他,不能接受有过污点的男仆,让他另找他家。   在寒冷的1月,在陌生的约克郡,诺顿裹着大衣在积雪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他看着街旁窗户里透出的温暖的火炉的光线,在往常这个时候,他照例该从老爷的衣橱里挑选一天的四套服装了,但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所努力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虚幻。   “先生,能给我一便士吗?”一个穿着破烂,在这大冬天里几乎衣不蔽体的女孩子满脸鼻涕地看着他,“求您了,我很饿,求您给我一便士吧!”   诺顿把手伸进口袋中,他掏出了一颗硬糖,这是上次下午茶的时候他从被倒掉的糖罐里偷偷藏起的,没想到还在这里,于是他递给了小女孩。   小姑娘摇摇头,“先生,我需要钱,我很饿,我的弟弟妹妹也都饿着呢!”   诺顿看着她,意外地发现这个女孩有着一头漂亮的亚麻色头发,只是被污渍覆盖后几乎变成了肮脏的下水道的颜色,他把糖果放在女孩脏兮兮的小手上,然后掏出3个便士递给她,“去买吧。”   “谢谢,”女孩的笑容就好像见到了天堂,笑得连蛀齿都露了出来,“上帝保佑您,先生。”   他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看着这个仅仅因为3个便士就仿佛世界都变得不一样的孩子,他就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消沉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穷人何其穷,富人何其富,现在不也这样。   春风得意的时候看不到别人的苦,等到落魄的时候才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富人看穷人穷,总觉得穷人懒,有一种他为什么不去拼命工作的感觉,我觉得这跟玛丽安托瓦内特那句那干嘛不吃蛋糕几乎是同一性质。 ☆、chapter12   “就在那儿停下吧。”诺顿敲了敲马车门对车夫说。   马车停在了一座淡灰色的城堡面前,诺顿从车厢里拎出箱子,沿着小道走向了那建筑面前。   几个小时的马车让他有点儿疲惫,但他仍旧打足精神企图展现最好的风貌,这两个月来,他都一直处在被拒绝的状态,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的钱很快就会见底。在伯明翰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一个人在外面是这样的耗费金钱,即使每日起早贪黑,他也不曾觉得这样心累。   他来到门口的时候,一位女仆为他指了路,他在楼下见到了这里的管家怀特先生,这位先生在听述过他的简历后还是皱起了眉,“你所说的一点儿错误让我感到疑惑,虽然你看上去十分英俊且富有教养,但我还是想听一听那段事情,这并非想打听隐私,我也是为了哈代尔男爵和整个庄园的名誉,希望你能谅解,弗里曼先生。”   “当然,”弗里曼微微笑了笑,“我所说的导致我没有介绍信可以拿出来的事情…是,其实是我和主人的女士聊了会儿天。”   怀特先生理解地点了点头,但又为难地看着他:“这件事情说起来并不算大事,但这的确是一件事关名誉的事情,你要知道,老爷们可不只是需要人来做事这么简单,说到底,老爷可以自己穿衣服,夫人们可以自己倒茶,但在为什么需要我们这件事情上,我想你也明白,我们的存在是彰显老爷高贵地位的象征,仆人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给主人添麻烦啊。”   “我知道了,怀特先生。”诺顿的心再次沉入谷底,“抱歉占用了您的世界。”   “不用这么客气,”怀特先生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祝你好运。”   诺顿从门口出来的时候哈代尔男爵正从外面回来,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他看到司机将车门打开后,并没有男仆来帮男爵提行李,虽然早就听说男爵家道中落,但如此简陋却是让诺顿始料不及的,想必这里的薪水也并不乐观。   哈代尔男爵是一位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金色的头发从他的帽子里钻出来,从他的步伐上来看,这位先生可能是有什么急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停了下来,似乎在找什么人。   诺顿觉得自己应该抓住这次机会,他迅速地将箱子放到树下,从树丛后面走了出来,他步履优雅地来到男爵面前,微微颔首:“老爷。”   男爵愣了一下,似乎没认出这位到底是谁,“你是…”   “我是新来的男仆诺顿弗里曼,老爷。”诺顿顺手接过对方手里的箱子,“听候您的吩咐。”   哈代尔男爵想了想,庄园里最近的确是在招男仆,可能是怀特管家已经定下了人选,于是他也不再追问,只是吩咐道:“夏洛特的火车提前了,派人去接她,我想她一定不喜欢等待。”   “好的,老爷。”诺顿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屋子。他看到一个女仆,于是把箱子交到他手上:“老爷的箱子,交给贴身男仆,小心收好。”   那女仆本想问他是谁,但在看到对方严厉的眼神后也就乖乖闭嘴去执行了,接着,他来到后面,追上刚刚的那位司机,“先生!”   等夏洛特夫人回家的时候,她很开心她丈夫终于把她的死活当了回事。但怀特管家很奇怪,他并没有接到司机将要外出的通知。当他看到拎着箱子走进来的诺顿的时候,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诺顿看着他,心里异常紧张,但他实在无路可退,只有冒险一次,于是他对怀特先生说:“我请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做得很好。”   “你竟敢…”   看到仆人们窃窃私语,哈代尔男爵疑惑地问:“有什么事吗,怀特?”   怀特先生站直了身体:“老爷,非常抱歉,这是我的工作失误,事实上这位先生并没有被选中成为莫蒂芙拉庄园的男仆。”   “为什么?”哈代尔男爵问,“他做得还不错,不是吗?”   老管家清了清嗓子:“我无意暴露他人的隐私,”他看了看诺顿,“但这位先生如果想再要一次机会的话…”   诺顿接过了话头,“事实上,先生,我是被上一位主人安博塔公爵驱逐出来的,因为我和少爷的女士聊了会儿天。”他低下头,这件事就像一套枷锁一样压在了他身上,让他成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的罪人,“刚刚我也是自作主张,使唤了您的女仆,询问了您的司机夫人到底什么时候的班车,动用了您的电话询问了火车站到底早了多久。”   “这真是…”男爵皱起了眉。   “为什么不先试用一下呢?”男爵夫人挽着丈夫的胳膊,“每个人都应该有被原谅的机会。”   在一阵沉默声中,诺顿的心已经被悬得几乎发痛,而最终男爵叹了口气,“好吧,怀特先生,请你给这位先生安排一个恰当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不要签约?   你愿意把文章写成长篇么,二十万字以上?编辑问。还有每月至少更新4章,每章不少于3k字。   合同什么的好可怕,身份证职业都要写,而且我还是个写耽美的,我要不要签约?还是别签了吧,写成烂长篇的话好可怕。   上次我想把吸血鬼写长,结果写烂了,写自己想写的吧还是,自己娱乐自己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已拒绝。   让我自由地飞翔一会儿。 ☆、chapter13   新的一天。   当诺顿穿上庄园的制服站立在镜子面前的时候,他产生了一种恍惚的感觉。这种感觉既陌生又让人安心,仿佛前几个月的流离失所都是梦里才发生过的事情。   黑发的男人抚摸着自己白色的领结和熨烫平整的漆黑外套,那种熟悉的伴随着神经的紧绷感、周围狭窄昏暗的空间、地下室特有的淡淡霉味,都将他的本能唤醒,在这样的气氛下,他很难不去想起那些关于仆人应有姿态的箴言,关于该做什么与不该做什么,关于忠诚与勤奋的优良品质。   这些东西从什么时候开始钻进了他的脑子并成为无法磨灭的习惯呢?也许从他穿上这身制服走进这些他们这种人本来一辈子都不可能踏入的庄园开始,男仆的职责和贵族的品质都被美酒与城堡唤醒,如同日出日落般自然。   “用餐了,弗里曼先生!”门外传来的声音将诺顿唤醒,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想不到自己居然在上任的第一天的清晨就在想这些不该多想的事情。他熄灭了灯,关上门走了出去。   蒂莫芙拉庄园的仆人数量可比不上安博塔城堡,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里的仆人的类别就比那里少,诺顿看着在走廊穿梭的女仆,微微点头对她们问好。   姑娘们笑着跟新来的贴身男仆打了招呼,又都红着脸抛开,而在走廊的尽头,怀特管家已经在站在那里等着他了。   “早上好,我希望你还习惯这里的作息时间,”长脸的管家对他说,“不过既然你已经做了很久的男仆,我想很多事情也不必我多说了 。”   “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怀特先生。”诺顿对他点了下头。   “麻烦我也没什么,毕竟要适应一个新的地方也不容易,”怀特先生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这种刚醒就要抽烟的状态显然一个老烟鬼的架势,“但我不希望你给老爷添麻烦,不过我并不担心,你已经够聪明了,显然你昨天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诺顿笑了笑,“先生,我对昨天的事情感到抱歉,”他看着他,“但我并不后悔。”   “我想你也不会后悔,”管家先生和诺顿向厨房走去,“你要知道你有多幸运,哈代尔男爵可是一位好主人。”   “我对老爷以及夫人非常感激。”诺顿笑着说,“从心底。”   当铃声响起的时候,诺顿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仆人们看着他,一脸惊讶的样子。   “您可以吃完再去。”一旁的女仆好心地提醒,“我想您还没吃饱。”   诺顿看了看怀特先生,管家对他点了点头,“老爷今天起得很早,但如果你晚去一会儿他是会理解的,不过第一天,我想你也可以早点儿去留给好印象。”   “谢谢,我想我还是先去吧。”诺顿放下餐巾挪开椅子向门外走去,留下一群仆人窃窃私语。   “我想这也许是从公爵府留下的好习惯吧,真希望你们也能如此勤劳敬业。”管家先生舀了勺汤说。   诺顿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拽平了并不存在的皱褶,他礼貌地敲了敲门,在得到肯定的回应后踏了进去。   阳光是如此明媚,哈代尔男爵穿着洁白的衬衫站在衣橱前挑选外套,他金色的头发逆着光,就好像一顶冠冕,让人睁不开眼睛。   诺顿快步走到他身旁,面色如临大敌,“抱歉,老爷,我来迟了。”   “哦,不,并没有,诺顿。”哈代尔男爵看着他,“你并没有来迟,事实上,我没有想到你上来得这么快,我甚至还没有把衬衫扣好。”   诺顿看着他,意识到这位男爵似乎并不想要仆人在他穿好里衣前打扰,他有些受挫地垂下了头。看来自己第一天就对这位先生的喜好估摸错误了,但这并不怪他,管家一直没有认真告诉他男爵的偏好习惯。   “你看上去很紧张?”男爵继续在柜子里翻找,“放轻松,诺顿,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也许你该习惯这里的氛围,这里,我想并不是那样紧绷。”   他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把自己的衣柜翻的乱七八糟,“我想我找不到那件银灰色的马甲了。”   “请允许我…”诺顿来到他身边帮助他翻找,很快,在衣柜的角落里他找到了那件衣服。   “啊哈!”哈代尔男爵开心地像个孩子,“这个小家伙藏在这儿啊!”他在诺顿的帮助下穿上了衣服,“其实我并不在意穿什么,只是夏洛特早上来非要我穿上她在伦敦替我定做的衣服。”他解释到,“男人在结婚后总是活在自己妻子的阴影下,不是吗?”   诺顿看了看那惨不忍睹的衣橱,一边替男爵将扣子扣好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会替您整理好衣橱并分门别类,我会记着所有衣服的摆放地点,如果您想要的话,我会替您找出来。”   男爵看了看那堆衣服,“抱歉,我弄得乱七八糟,第一天就给你这样繁重的任务,如果你能收拾整洁,那我以后也真能省不少事了,夏洛特一直希望我能想起来她到底给我买过多少衣服。”   “如您所愿,老爷。”诺顿用刷子刷平男爵外套上的褶皱后站在一旁谦恭地说。   “你真是个完美的男仆,”男爵向门口走去,回过头对诺顿笑了笑,“夏洛特的决定总是这样正确,欢迎你加入蒂莫芙拉这个大家族,诺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你TM终于更新了(也并没有隔太久吧) ☆、chapter14   “看来有人终于知道自己的夫人为自己买了些什么衣服!”来到客厅的时候,夏洛特挑着眉毛看着自己的丈夫,“你之前究竟把它们藏哪儿了?”   “哪儿都没藏,”哈代尔男爵坐下来,诺顿为他端上早餐,“只是恰巧被我找到了。”   “是嘛,你确定不是诺顿先生找到的?”夏洛特说。   哈代尔看了看身旁的男仆:“你真应该学会相信你的丈夫。”   “是吗,诺顿?昨晚我们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很久,”夏洛特夫人问,“我猜他一定又把自己的衣柜翻得一团糟。”   两人的目光指向了正在倒茶的男仆,诺顿微微笑了笑,“这原本就是我的工作,夫人。”   哈代尔男爵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他觉得今后在穿衣上再也不用被夏洛特嘲笑了。虽然这位男爵有着俊朗的面庞和匀称的身材,但却对自己的外表并不那么在意,之前的年老贴身男仆又不懂得穿衣的艺术,导致男爵夫人经常为自己丈夫的外表感到担忧。   男爵对诺顿做了个鬼脸,这位老爷为自己找了一位得力助手而得意洋洋,虽然这位男仆先生的就职说到底还是他妻子的主意。   夏洛特夫人对诺顿的表现感到满意,同时也为自己这么低价就请到了这样优秀的男仆感到高兴。高素质的仆人总能彰显主人的品味,女主人在这方面总是能无比敏锐。   就餐完毕,哈代尔夫妇一齐去了附近的农田,来年春天的播种情况对于领主来说也是十分的重要,这直接影响到农户的收成和地主的税收,奈何祖上的遗产微薄,男爵夫妇所能做的也很有限了。   “弗里曼先生!”诺顿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转过头看到了夫人的贴身女仆莉莉安小姐,这位年长的小姐有着一副和善的面庞,和她泼辣的女主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来到他面前,“怀特先生让我来带您参观庄园,这本来是管家的工作,但怀特先生陪同男爵夫妇去了外面,希望您不要介意。”   “当然不,”诺顿说,“但男爵吩咐我整理他的衣柜,我想参观还是推迟到明天吧。”   “那没关系,”莉莉安小姐对他说,“男爵夫妇中午会在附近的农户家进餐,他们一般到傍晚才会回来,您大可以等到下午再收拾。而且,”她微笑着对他说,“这也是老爷的吩咐。”   “欢迎你加入蒂莫芙拉这个大家族,诺顿。”想起这句话的时候,诺顿的嘴角已经带上了一丝微笑。   这里的工作远远没有从前繁忙,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平静生活的愉悦与满足感。诺顿摘下过紧的白色领结,在他那狭窄却舒适的房间里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嗨,醒醒!快醒醒!”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诺顿吵醒。圣母在上,是哪个天杀的不让他好好睡觉!他睁开眼睛,在蓝色的月光的照耀下,一位亚麻色头发的少年一边推着他一边说:“小子,该起床了!”   黑发的小个子揉揉眼睛,“怎么了,王子?”   被叫做王子的少年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熟睡中的孩子们,拉起他,“你这笨蛋居然饿着肚子睡着,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们绕过那些跟他们一样肮脏瘦弱的孩子们,从墙缝儿里溜了出去。肥胖的守门人抱着酒瓶打呼,丝毫没有注意这两个小猫一样的孩子。   亚麻色头发的男孩子拉着他的手带他来到了旁边的一栋建筑物墙边,这屋子是孤儿们严禁靠近的地方,但却因此成为了他们最想靠近的地方。年轻人的反叛心态让这些十岁上下的孩子们吃尽了苦头。   但小王子显然并不是为了好玩,他猫着腰穿过这些窗台,带着他的小小玩伴溜进了厨房。   厨房里漆黑一片让人感到害怕,亚麻色头发的男孩子点燃一根蜡烛头放在了桌子上,微弱的暖色光线照亮了放在台案上的黑面包和一些蔫了的西红柿。男孩子伸出手掰了一瓣面包较软的芯递给身旁的孩子,然后又踩到椅子上从橱子上面拿了点儿奶酪。   “吃吧!”小王子叼着一块奶酪含糊不清地对同伴说。   “嗯!”小男孩点了点头拼命地往嘴里塞。   两人就这样吃吃喝喝,把原本萎缩的胃部塞得满满的,这才坐在地上,依着发霉的木柴休息。   “我啊,已经受够了这地方。”小王子的蓝色眸子盯着跳动的蜡烛火焰,“我总有一天要去伦敦。”   旁边的黑发男孩吮吸着手指上奶酪的香味,懒懒的问:“为什么要去伦敦?”   “我听到大人们说,伦敦有很多机会。”烛光照着小王子长长的亚麻灰色头发,仿佛给这些干枯蓬乱的秀发罩上了一层光环。   “什么是机会?”   “啧,你真笨,”小王子挠了挠自己长到肩膀的头发,“机会就是…”他突然间卡了壳,本来他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炫耀炫耀,毕竟他也才十岁啊。但为了维护自己在同伴心中的尊严,他很快又说,“机会就是…不再挨饿,有院子那么大的房子住,每天晚上能够烧很多的木柴。”   他说得很兴奋,吃饱喝足的脸上甚至蒙上了一层红晕,黑发的孩子羡慕地看着他,“你懂得真多。”   “是的,到了伦敦也许我会找到我的妈妈,她一定住在大房子里。”男孩说,“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住,你当我的弟弟,露西是我的妹妹,我还要给美琳夫人一间有阳光的房子,但我不给院长任何东西,什么都不给!”   “对,什么都不给!”小伙伴附和道,但他话题一转,“你什么时候去伦敦?”   小王子看着快要燃尽的蜡烛,颇有些老成的说:“将来的某一天。”   然后,蜡烛灭了,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诺顿猛地惊醒,他望着眼前苍白的天花板,有那么几秒钟的失神。但很快,门外就有人敲门喊仆人们起床,诺顿微微叹了口气和往常一样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作者有话要说:  cp来了,说了在后面就在后面,绝不在前面。 ☆、chapter15   夏洛特夫人病了。这位精力充沛得就和她充满侵略性的金红色头发一样的夫人,一病起来就是一场大病,她原本是要在春季社交季赶往伦敦的,但在半路中,她突然间晕倒了并且高烧不止。这可把她的贴身女仆给吓坏了,他们将她送往镇子上的住宅并立刻喊了当地的医生为她诊断。   “这只是普通的感冒引起的发烧,”医生说,“但孕妇还是要注意一点儿。”   “什么?!”当哈代尔男爵接到电话的时候,简直惊讶地要命,“夏洛特她怀孕了?”   诺顿看着此刻不知是高兴还是焦急的男爵,看着他将细长的手指插/进金色的发间,声音颤抖:“我立刻赶过去!”   雨下个不停,汽车的轮胎陷在泥坑里,男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那可恶的汽车却丝毫没有动弹。   诺顿看着浑身浑身湿透的男爵,“汽车是用不了了,老爷。”   哈代尔男爵望着远方被雨水淋得雾蒙蒙的路面喊道:“去牵马!让司机去牵马!”   “老爷,让我去吧,这样下去您会生病的。”诺顿说。   “诺顿,谢谢。”哈代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但我的妻儿正在等着我,难道一点儿雨就会让我退却吗?不,作为丈夫,在保护家人这件事情上,在保护我所爱的人这件事情上,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诺顿看着他,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去对司机先生说:“牵两匹马来,告诉怀特先生,我和老爷恐怕要晚几天再回来了,我们会走沿河的那条小道,如果明天没有雨,就立刻开车到镇子上。”   “好的,弗里曼先生。”司机戴好帽子立刻往车辙的方向冲去。   诺顿回过头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对男爵说:“老爷,着急也不是办法,请上车避避雨吧,这样下去您也会感冒的,我想夏洛特夫人绝对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男爵浑身滴着水坐上了车,诺顿赶紧从行李中拿出了毛巾和替换的外套,当一杯热水被递到哈代尔手上的时候,他才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贴身男仆,“谢谢,不可置信的体贴。”他勉强地挤出了一个微笑。   “这是我应该做到的,”诺顿将他身上潮湿的外套脱下来叠好放进后备箱,“老爷,衬衫您脱下来给我吧。”   哈代尔男爵心事重重地将紧贴在身上的衬衫剥下后递给诺顿,诺顿将干衣服放在他手边,然后挤了挤毛巾里的水,天呐,雨真是越下越大了。   “进来,诺顿,我不需要你照顾了,你也换套衣服吧。”哈代尔男爵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男仆说。   诺顿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对着冻僵的手哈了口气:“我没事,老爷,我等到镇子上再换,我只有两套衣服备用。”   “你可以穿我的,我看到你塞了好几件。”哈代尔男爵说。   “谢谢您,老爷,我很好。”诺顿将头发上的水擦干,看着从自己身上滴到座椅上的水。   “该说你固执好呢,还是死板呢?”哈代尔男爵把衬衫脱下扔给诺顿,“快穿上!你要是病倒了就没人照顾我了!”接着他翻身到后备箱里又拿了件衣服。   行李箱一定又被弄得乱七八糟,诺顿努力忽视那件衣服上的体温而去想这个问题,但那件烫手的衬衫仿佛带了电一般,让他失去了冷静的能力。男仆脱下自己的衣服的时候,一件棕色的外套又被砸在了肩膀上。   “老爷!”诺顿回过头看着衣服的主人,男爵很不自然地做出颐指气使的神情:“这是命令,诺顿。”   男仆轻轻说了声谢谢,接着就迅速地将湿衣服脱下。   “等等!”男爵突然站了起来,这个动作让他撞到了车顶,诺顿惊恐地回过头,却被男爵掰住了肩膀,男爵看着他后背的伤痕,有新伤也有旧伤,“这些是怎么回事?”   比自己体温高上几度的手不容拒绝地按着自己的肩膀,从没有被人看过的伤疤暴露在男爵的视线,诺顿身体僵硬,“没什么,老爷。”   “你以前的主人干的?”男爵问,“他们用鞭子抽打你?”   诺顿推开他的手,迅速套上衬衫,“只是一次教训,老爷。主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我并没有犯过罪,老爷,没有偷东西,没有做背叛主人的事情,没有…”   “我相信你。”男爵意识到自己的男仆并不想就这件事情探讨下去,也就不再追问,他知道即使追问下去,这个男人也只会说出让自己这个主人放心的话而已,“但在我的庄园里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我保证。”   您是一位宽宏大量的主人,老爷,我很幸运自己来到了这里。诺顿本应该说这样一句,但他在后视镜里瞥到男爵看着自己的眼神的时候硬生生的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那是怜悯的、惋惜的眼神,他从没有在任何主人身上看到过。   就这样,沉默一直延续到司机牵来了两匹高大的马匹,他们跨上马儿后就直奔北部而去,诺顿看着前方哈代尔男爵的背影,一种酸涩的感觉伴随着马儿的颠簸涌了上来。   为什么他早没有遇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男爵连个名字都没有,节哀 ☆、chapter16   夏洛特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在很多时候,她甚至称得上是一位宽宏大量的女主人。她17岁的时候在伦敦吉萨公爵家的舞会上遇到了克莱德哈代尔男爵,那时的她刚从美国弗吉尼亚度假回来,在看够了黑人奴隶和荒蛮的土地后,温文尔雅的哈代尔男爵在第六支舞的时候俘获了这位小姐的芳心,而在男爵为了她和另一位先生决斗之后,夏洛特就义无反顾地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这是一个门当户对的婚事,双方的家庭都很满意,但在这美满的生活度过了一年又一年后,人们却始终不见继承人的出生,一时间,流言蜚语几乎出现在夏洛特出现过的每一个地方。   那些曾经羡慕嫉妒过她的夫人们都在暗地里偷笑她不争气的肚子,并嘲笑她的美国血统,在那段难熬的时光,即使坚强泼辣如夏洛特,也会在无人的夜里悄悄哭泣。   我们说过,夏洛特夫人是一位宽宏大量的女主人,这表现在很多方面,但当她看到自己在伦敦为丈夫购买的棕色外套穿在男爵的贴身男仆身上的时候,她感觉很不舒服。   男爵从没有欺瞒着她在外面乱/搞,甚至连绯闻都鲜少传出,在她受尽白眼的时候,男爵也依旧平静地对待每一个人,她知道他脾气好,但却在很多时候觉得不真实。要不是她在结婚的时候给这个落寞贵族家庭带来了丰厚的嫁妆,她还真没有办法相信为什么男爵会对她这么好。   夏洛特比任何这个年纪的女性都要成熟,而成熟难免带来世故。假设她更天真一点儿,就完全会相信这是爱情,不过,她的家人却一直警告她要注意防范,毕竟,离婚对于一位淑女来说是致命的。   “一个大惊喜。”她躺在床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模样(这些年她已经对此很熟稔了),“克莱德,亲爱的!”   男爵激动地冲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热切的、几乎让她窒息的亲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床单下的腹部,“我们有孩子了,这是真的吗?我简直不敢相信,上帝啊,这是个奇迹!”   “是的,我们有孩子了。”夏洛特回应着他的亲吻,一边为他过激的反应而产生失落:他果然还是非常在乎这个的。   “恭喜您,夏洛特夫人。”诺顿对躺在床上的夏洛特说,他虽然知道自己穿着主人的外套是不恰当的,但他也不可能想到对方是怎么想的。   夏洛特转了转眼珠,决定还是说出口,“这件外套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克莱德,亲爱的,那还是我在伦敦帮你买的,而我自己也定做了一件颜色相同的猎装,你记得吗?”   在这个时候,本来就大大咧咧的男爵哪记得这些关于服饰的历史,他兴奋地抚摸着妻子的肚子,一边嘟哝着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主人有资格粗心,但作为仆人却不得不把女主人的话揣摩。诺顿已经做了十多年的男仆,要是再听不出来男爵夫人的不高兴,看不出她眼神中的心事,那他这么多年的苦也算白挨了。诺顿立刻对夏洛特夫人说:“很抱歉因为我都淋湿了老爷才借给我衣服穿,我这就把它换下,非常抱歉。”   诺顿立刻拿起行李箱向隔壁的房间走去,虽然转过了身,他还是感受得到一个如针刺的目光几乎将他看穿。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7   回程的时候,司机将夏洛特夫人先行接回了庄园,男爵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的马,虽然这遭到了夏洛特夫人的嘲笑,但他依旧不肯让步,至少在这点上,男爵是相当固执的。   诺顿倒是很惊讶于男爵在这件事上的强硬,而男爵则对他说:“男人得在必须妥协的时候妥协,而在事关原则的问题上则要强硬。”   但这原则问题似乎是一般人所不能理解的。男爵见到自己的男仆撇了撇嘴,问道:“你有妻儿了吗,诺顿?”   “没有,先生。”诺顿看着周围生机勃勃的集市说。   “为什么不找位妻子呢?一个人的生活可是相当孤单啊!”男爵似乎有感而发,“你知道吗,当我听到夏洛特有孩子的时候,那简直是我人生中最高兴的时候。”   “可能我没有您这样的好运,”诺顿对他说,“并未有过被哪位女士垂青的幸事。”   男爵摇了摇头,“诺顿,这句话可说得不对,我敢说自从你来了蒂莫芙拉庄园,女仆们的眼睛就再也不黏在手中的活计上了。”   “您夸张了,老爷,”诺顿说,“并且我也没有这样的心思,如果有的话,我也会慎重的。”   “如果有的话,提前告诉我,我会替你出谋划策的。”哈代尔男爵笑嘻嘻地说。   这个表情让他看上去年轻了不少,甚至透露出一股少年似的天真,诺顿微微笑了笑,也产生了轻松的情绪,“遵命,老爷。”   男爵看着道路两旁喧闹的集市,线条英挺的侧脸露出一丝羡慕,他似乎是自言自语,却又想让人回应:“我也多想当一回普通人啊!不用被自己的土地束缚,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成为什么样的人!”   “您不必羡慕他们,您一转头,或许他们连饭都吃不上。”诺顿说,“而且穷人并非能够自己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   哈代尔男爵转过头看着黑发的男仆,“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消极呢?”   诺顿看着他:“并不是消极,而是事实。”   “那你做男仆也是迫不得已吗?”哈代尔男爵问。   诺顿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间说了不该说的话:“抱歉,老爷,并不是,我非常荣幸能够…”   男爵举起手打断了他,“不,诺顿,我并非责难你,我只是想听你的心里话。”他用湖水般碧绿的眸子看着他,“并不是只有我认为我们是朋友,对吗?”   男仆一时间哑口无言,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那训练有素的话语全被堵在了喉咙里,被那友善的温柔眼神所搅乱,过了半天,他才支支吾吾地说:“老爷,您真是太抬举我了,我想我并没有资格做您的朋友。”   而对方在听到这句话后露出了怜悯的眼神:“诺顿,只有当你自己看低自己的时候你才是下人,除此之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看低你,你明白吗?”他拉了拉自己过紧的领结:“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领会到的,我知道自己在伦敦那些真正的大贵族面前根本不算什么,我也知道自己给你们的薪水是多么的微薄,但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当我看到自己的土地因为自己的努力而焕发生机,当农民们真正从心底尊敬我们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并不比其他所有绅士要差,我也明白,只有当我自己以家族为豪的时候,其他人才不会看低我,因为我问心无愧,我想你也是一样,当我把你当做朋友的时候,你也只需要坦然的接受就行了。”   诺顿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他深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明朗,他看着周围的摊贩,这些角落里的人在他的眼中似乎也不再卑微肮脏,而他自己,似乎前所未有地意识到了自己作为个人,甚至是一名普通人,一名和哈代尔男爵以及周围市民一样的普通人,这样的存在。他看着男爵,鼓起勇气说:“谢谢您,我的朋友,不过我在平常还是要把您当做我的主人。”   哈代尔男爵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既然我们是朋友了,那给我讲讲你后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吧?”   诺顿看着对方开朗英俊的面庞,“既然我们是朋友了,那容我拒绝这个请求,哈代尔先生。”   “你进入角色的速度让我吃惊,”哈代尔男爵说,“但也许我得教教你怎样和别人交朋友,或许第一堂课就叫做打开自己的内心。”   作者有话要说:  别对别人这么好撒,你又不是cp   作者哼哧哼哧写半天,23个lady不说话TAT ☆、chapter18   诺顿最近总觉得夏洛特夫人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这种视线十分隐蔽但无所不在,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不过因为自己擅自穿了老爷的衣服这个错误在先,他也就没有过多在意,毕竟,主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   而当夏洛特夫人某天找到他的时候,诺顿正在整理主人珍贵的书籍。   夏洛特夫人穿着特制的棉长裙款款走来,她用纤长的手指夹住一本薄薄的杂志,一边瞥着男仆英俊的侧脸:“你读过很多书吗,诺顿?”   诺顿抬起头,阳光照进他如深海般的眸子:“读了一些,夏洛特夫人。”   夏洛特夫人微笑着看着他:“听说你还没有妻子,我能知道为什么你这么优秀的人还没有娶妻生子呢?”   “也许是太忙,也许是我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诺顿微微笑了笑,翻开微黄的书页,他并不知道夏洛特夫人为什么跟他说这些,他并不想主人过度干涉他的私事,出于礼貌,他回答道,“爱情这种事情无法强求,如果它来了那是无法拒绝的。”   在听到这句话后,夏洛特的脸上布满阴云,一个人如果开始怀疑什么,那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变成证据,她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的确,当年我和克莱德就是这样,大家都说我们是天作之合,可他也只是偶然闯入了我的世界。”   “非常浪漫。”诺顿一边翻着那些纸张,一边回答。   有心人会发现这位男仆的冷漠疏离,他并不想聊天,也并不想透露自己的心声,但夏洛特却不依不饶地说:“但爱情也需要追逐,不是吗?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只会让时间白白流逝。”她来到诺顿面前,“这里有不少姑娘爱慕你,难道蒂莫芙拉庄园的女仆就没有一位让你倾心的吗?”   “抱歉,没有,夫人。”诺顿表现得相当冷淡。   但这种态度对于一位怀疑着,并且在不断怀疑的女士来说,显然又是一项捕风捉影的证据:“难道你对女士不感兴趣吗?”   诺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看着故作天真表情的夏洛特夫人,表情十分严肃:“抱歉,我没有听清您说什么夫人?”   夏洛特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过于直白,她微微一笑,企图用自己美丽的外表让对方原谅自己,殊不知她这么做的时候就是在否定自己的猜疑:“什么都没有,诺顿。抱歉打扰你了,孕妇有些时候总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而就在那次谈话后的第三天,诺顿又被叫到了花园,这次,在那里的不仅有夏洛特夫人,还有哈代尔男爵和一位娇小的红发女仆。   “夫人,您找我?”诺顿看着满面春风的夏洛特夫人问。   “哦,诺顿!”她做了个非常夸张的表情,“快过来。”   “老爷。”在路过男爵面前的时候诺顿打了个招呼,男爵对着他微微笑了笑,但在夏洛特夫人眼里却异常刺眼。   她拉着诺顿的袖子,将其拽到女仆面前,“这位是莉莉,我想你也见过了。莉莉可真是位好姑娘,她在我们庄园也待了很长时间了,对吗,莉莉?”   “是的,夫人。”女仆羞怯地说。   “当我有了美好的家庭后,也总想着让我身边的人享受这样的幸福,”夏洛特说,“瞧,一位英俊的未婚男士,和一位美丽端庄的姑娘!”   诺顿立刻意识到了这位疯疯癫癫的夫人的意图(虽然只是表面的),他皱着眉:“夫人,我知道您的好意,但我并不…”   夏洛特打断了他,“别这么冷漠,诺顿,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渴望一个美满的家庭的。”她丝毫不顾及当事人的脸色,“莉莉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她的父亲在这里种地,等你们结婚了就可以定居在蒂莫芙拉庄园,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你看,你们连工作的时间都在一起,你知道吗?我是多么羡慕这种在工作中诞生的爱情。你们有了孩子后,可以在晚上回到自己的家,我们这里可是十分宽宏大量的!等你们的孩子长大了,就可以继续在庄园工作,如果是男孩,以后可以成为我们儿子的贴身男仆,如果是女孩,天呐,我喜欢小姑娘,她可以成为我的贴身女仆!”   就在这位夫人沉浸(或者说假装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理想世界的时候,诺顿冷着脸对她喊道:“够了,夫人!”   一时间,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沉默蔓延在小小的花园中,原本热闹的气氛也变得冰凉。   “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对我大喊大叫?”夏洛特夫人故作姿态地问,“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还是说你的眼光高到非要跻身上流社会?”   “我是你们的男仆,我听从老爷和夫人的命令,”诺顿咬着牙,“我感激您的费心,但也请您尊重我们的意见,我们受雇于您,但并不是你们的宠物,在私人问题上,也请您尊重我们,这样我们也才会尊重您。”   “尊重?”夏洛特一开始被他的愤怒所震慑,这是一种雌性对于雄性的恐惧,但很快,阶级的优越感浮现了上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克莱德是用了怎样的目光吗?!”   “什么?!”愤怒夹杂着惊讶,最后转变为了被羞辱的暴怒,“您到底在说什么?!”他几乎想要冲上前去抓住对方纤细的脖子,但哈代尔男爵挡在了他面前,“冷静,诺顿!”   “我不能对此羞辱保持沉默,任何男人都不能!”   哈代尔男爵从未见过这个冷静优雅的男人如此激动,以至于连他都感受到了一丝压迫,但对于对自己怀孕妻子的保护,他说:“诺顿,冷静下来,夏洛特怀着孩子。”他抱着自己的妻子:“还有,你也不许用这种口吻对我们说话!”   诺顿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看着面前陌生的男爵,一时间说不出话。   男爵回过头,训斥着妻子:“你太过分了,夏洛特!你必须向诺顿道歉,还有莉莉!”   夏洛特夫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本没有计划要这样做,可能真的是由于怀孕引起的脑补缺氧,她冷静下来后地下了头对诺顿和莉莉说:“我对我刚才的行为表示抱歉,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真的非常抱歉。”   哈代尔男爵看着诺顿,男仆看在自己老爷的面子上也只好放低了姿态:“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夫人,抱歉对您大喊大叫了。”   “这下就都好了,”哈代尔男爵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和谐美满的家庭受到任何破坏,他天生爱好和平,不喜欢与人争斗,“以后夏洛特再也不许提这件事了,诺顿和莉莉,你们去做自己的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长的一章。   等你们结婚了就可以定居在蒂莫芙拉庄园,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如果是男孩,以后可以成为我们儿子的贴身男仆,如果是女孩,天呐,我喜欢小姑娘,她可以成为我的贴身女仆!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好想冲过去扇夏洛特两巴掌,有些表砸就是认为她比你高贵,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她有地位的人都是奴隶牲口 ☆、chapter19   那天晚上,诺顿久违地做起了噩梦,他梦到了一些拿着鞭子穿着黑灰色服装的男女,他们一边辱骂,一边抽打着他的脊背。   “小杂种!”   “没爹没娘的小畜生!”   他蜷着身子,接受着这没完没了的酷刑,他饿着肚子,仿佛被掏空了胃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的生命之火渐渐的熄灭,他们狞笑着,但让他更加恐惧的是他们的冷漠,这种事不关己的冷暴力。   “诺顿…诺顿!”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接着,仿佛一道光,照在了他的脸上,他睁开眼睛,看到了面露担忧的少年。   少年的身上也有不少伤,他的衣服被鞭子抽破露出尖锐的锁骨,他用尽力气抱起蜷缩在地上的诺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同时将一块干硬的面包塞到诺顿嘴巴里。   “古斯塔夫…”见到对方蓬乱的沾着污渍的亚麻灰色头发的时候,男孩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哭得是如此惊心动魄,但却不敢声音太大,于是就变成了张着嘴眼泪不断滴落的窘态。   小王子毫不嫌弃地抹着对方被眼泪和鼻涕弄花的脏脸蛋,“没事了,他们走了,没事了。”接着他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是你偷吃了呢?明明是我带你去的,你这个笨蛋怎么可能想到去偷吃啊!”   “我…我不想让他们打你…他们打人很疼…”男孩伸出手用破烂的袖子擦着对方的眼泪,但这只让小王子的脸越来越花。   听到这句话后,古斯塔夫却哭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变成了诺顿来安慰他。小王子哭完了才觉得自己应该保持尊严,他排开诺顿的手:“别摸了!你把哭的细菌传染给我了!”   而脏脸的小猫却咯咯地笑了,他们打闹了一会儿,就筋疲力尽地躺在了禁闭室的地上。   “诺顿。”   “嗯?”   “我们得逃走,离开这个地方。”小王子望着脏兮兮的天花板说。   “去伦敦?”男孩问。   “去伦敦。”小王子握着男孩的手说,“只要去了伦敦,一切苦难都能解决,伦敦有很多食物,有吃不完的蛋糕,那里的人总是很开心,连狗都有肉骨头吃!只要去了伦敦,我们就再也不会挨饿了,也不会挨打。只要去了伦敦,我们就会每天都能笑,伦敦啊,什么坏事都不会发生…”   等醒来的时候诺顿才发现自己哭了,他冰冷的泪水几乎沾湿了半个枕头,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孤立无援,但这十几年来,他却都是独自一人,但却从未觉得如此寂寞悲伤。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忘记自己只有一个人了呢?   “你要去伦敦?”哈代尔男爵在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但在看到诺顿苍白憔悴的脸色后却又很体贴地说:“这也许是个好事,你也该放假去散散心了,不过伦敦可是一个喧闹甚至嘈杂的地方啊!”   “事实上,我去过那里,”诺顿的脸上浮起一丝嘲笑,“但大家直到现在还都梦想着去伦敦,也许伦敦真的有她吸引人的地方吧。”   “好的,你需要我的帮助吗?我可以替你付车票。”哈代尔男爵说,“说实话,我真的很害怕你会一去不回。”   诺顿摇了摇头:“老爷,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位主人如此尊敬,”他望着他目光炯炯,“您让我意识到了从前没有意识到的东西,这是我这辈子都感谢您的。”   “我说过了我们是朋友,诺顿。”男爵微笑着说。   诺顿点了点头:“我会回来的。不过,我请求您多给我几天假期,我要去伦敦找一位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把我自己伤到了,写一章甜的压压惊 ☆、chapter20   去往伦敦的列车总是那么繁忙,诺顿在座位上坐好,他看着周围形形□□的人群,他们大多脸上挂着笑容,其中如果有孩子哭泣的话,年轻的母亲也会用‘我们马上就会去伦敦’这句话来讨好孩子。   年幼的孩子真的会被这句抽象的话语所迷惑吗?在他们幼稚的心灵中伦敦意味着什么呢?那一定是保姆睡前常叨唠的天堂,母亲描述中的巨大游乐场。   但伦敦可从来都不是那样的地方啊!诺顿看着他们想。   那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孤儿院院长雷斯特先生在这群肮脏的孤儿当中挑选了一位和他一起去伦敦,而那天早晨,诺顿正在马车边研究车轮,不想到那些臭烘烘的房子里去的院长一下子就选中了他。   “我要去伦敦了!“黑发的男孩像个小疯子一样在院子里跳来跳去,而他亚麻色头发的伙伴却沉默了,他看上去心事重重。   “我要去伦敦了!”诺顿对他说。   “我知道!”小王子少见地发了脾气。   “王子…”诺顿看着他,“也许我可以对院长说让你陪我一起去。”   “他不会答应的,”古斯塔夫焦躁地拽了拽自己的头发,“说好了一起去的,说好了的…”   “抱歉,古斯塔夫。”诺顿绞着手指。   小王子憋回了眼泪,用湛蓝的眸子看着对面的幸运儿:“不,抱歉的是我,我应该为你高兴才对,是的,我为你高兴,诺顿,你就要去伦敦了,你很快就要出人头地了!”他一边说眼泪一边往下掉,“你可千万别不回来啊,如果你不会来的话,你也要在伦敦等着我,你听到了吗?!”   诺顿太高兴了,以至于他不明白小王子为什么要哭,他拍拍古斯塔夫的肩膀:“我会等你!”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骄傲地好像一只小公鸡。   而当诺顿终于在颠簸了两天两夜终于来到了伦敦,他惊讶于这里的一切,潮湿的路面上,女士的丝缎高跟鞋和绅士的皮鞋一齐发出哒哒的声音,路上各种大小的狗、男孩、女孩,甚至是汽车(天呐他可从未见到过汽车),几乎把路面塞满。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啊!他巴巴地望着路边的蛋糕店,那里面的东西简直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美好,他直愣愣地往前面走过去,好像灵魂都被那香气吸引了。   这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保姆像一条恶犬一样牵着她柔嫩的小手,而在她玫瑰般的手中,拿着一块咬了一口的蛋糕。   诺顿看着她,口水几乎将自己淹没,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蛋糕,要是咬一口,那软软的奶油,香的要命的糕底,以及其中夹着的葡萄干,一定会充斥着整个口腔然后顺着舌头滑到他饥饿的胃部的。   “哦,看他多脏!”女孩对保姆说,接着笑女孩对着他笑了笑,用看什么新鲜玩具的眼神看着他,“你要吃吗?”   他听到了什么?这姑娘简直是天使!他早就知道伦敦是个好地方!于是年幼的孩子拼命地点着头。   “吃吧!”女孩将蛋糕扔到他面前的地上,“吃吧,癞皮狗!”   诺顿望着融化在泥水里的蛋糕,硬生生的把口水都咽了下去。他瞪了那女孩一眼,转头趴在了蛋糕店的玻璃上,一边虚张声势地喊道:“我也买一个,比你的那个好!”   “别把我家的玻璃弄脏了,你这个狗/娘养的小杂种!”店主突然从里面冲出来,拿着扫帚就往男孩脊背上抽去。   “啊!”诺顿抱着头大叫了一声,闻声而来的院长快步走上来,冲他吼道:“没见过世面的崽子,给我去提行李!”   男孩颤抖着跑向了马车,其间撞在了一位贵妇人的裙摆上,诺顿迅速地道了歉,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精致的女人,漂亮的就像画中的仙女。那女人板起脸,“安娜,给我教训一下这个乡巴佬!我的裙子要是脏了,把他剥了皮都赔不起!”   她的声音里带着异国的音调,如此美妙。就在诺顿发呆的时候,一旁壮硕的女仆啪地扇了他一个巴掌。诺顿被扇倒在地,脸摔在泥坑里,而旁边的人群自动地让开了一段距离,生怕这个小崽子要是真死了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他昏昏沉沉的,看着周围华丽的,甚至镶着金银的鞋子,在这样美丽的场景中,他昏了过去。   “到站了,先生!”一旁的老妇人好心地提醒他。   诺顿睁开了眼睛,在窗外,他看到了熟悉的伦敦。   作者有话要说:  发生过这样的事。 ☆、chapter21   棕发的少妇坐在窗户旁的摇椅上,她的手指灵巧地绕过毛线,用棒针将其穿在上一个线结上。她脚边的猫摇着尾巴,半眯着眼睛咕噜噜地发出声响。   这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怀着身孕的少妇缓慢地站起了身子,踱步到门口。她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望向外面,在看清来人的时候一下子叫了出来:“诺顿!”   她几乎扑到门外男人的身上,诺顿打了个踉跄,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脊背:“露西宝贝,见到你这么有活力真是太好了!”(露西曾在前几章小王子的话里出现过,是诺顿在孤儿院认识的小妹妹)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下午刚到的吗?听说你换了东家,那家人对你好吗?天呐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我是不是问太多问题了?海利很快就回来了,先坐下我给你倒杯茶吧!”   在少妇连珠炮似的讲话中,诺顿摘下了帽子,来到沙发前,把地上的猫抱到怀里,看着露西在厨房忙碌。   “抱歉没有提前通知你,我刚下车就来了。”夕阳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猫坐在腿上有些不安分,但一切却又如此真实宁静,诺顿突然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生活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什么撞开了,受惊的猫一下子跳下了膝盖,诺顿回过头看到了抱着一大堆食物的海利。   看到诺顿的时候,海利明显地露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哦,天呐,大惊喜,在大宅子里工作的傲慢老哥来了!”   诺顿帮他接过一些东西,少见地没有对他的话吹胡子瞪眼,“海利,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海利摘下帽子看着妻子的哥哥衣服的挺括面料,“又是来找我茬的?”   “海利!”露西瞪了丈夫一眼并将他赶到厨房,“别对诺顿这样说话!”   “没关系,”诺顿笑着对她说,“我的确经常找他的茬,谁让他娶了你呢?”   “是啊,还是个玩杂耍的。”海利做着鬼脸说。   “闭嘴!”露西用勺子敲了一下丈夫的头,然后问诺顿,“说实话,诺顿,你怎么来了,我觉得你脸色不太好,我早就说过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也许吧,”诺顿罕见地示了弱,接着看了看海利,“海利,抱歉以前对你那么苛刻,我想说看到露西这么好,我真的很感谢你,你的确是一个有能力的男人。”   海利的表情很复杂:“傲慢老哥你这次来不会专程是夸奖我的吧?我这个做杂耍的不体面妹夫可真是接受不了,如果你还是来劝我跟你一样到有钱人家的大宅里工作,我还是敬谢不敏。”   “不,海利,”诺顿看着他,“那一点儿都不值得羡慕,其实我很高兴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我想你是个明白人,我在很多方面都错了。”   海利用胳膊肘碰了碰妻子,“你哥感觉不对劲,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如果你闭嘴的话我们都会很高兴的!”露西不满地说。   三年前,当露西跟诺顿一样供职于安博塔公爵的庄园时,在赫伯特少爷二十岁生日的时候,露西认识了马戏团的海利并很快坠入了爱河。海利虽然收入不错,但诺顿却觉得他居无定所非常不稳定,无法给露西幸福。但露西却心意已决,跟着海利去了伦敦,而海利在结婚后也在伦敦当地的表演剧团找了份工作,两人过着平淡却幸福的生活。   “你看上去很不好,诺顿,”露西来到诺顿身边,“你非要待在那些大宅子里吗?我出来了之后才觉得那里像真正的鸟笼,看似华丽,实则拘束。”   诺顿下垂的眼皮暗示了他的矛盾,他轻轻叹了口气,“露西,我很高兴你没有听我的话跑了出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觉得异常压抑了起来,可笑的是,我曾经以此为荣,甚至觉得高人一等,我可真傻啊!”   “不,诺顿,快别这么说,”露西把大猫抱到诺顿的怀里,“你是我永远崇拜的哥哥,要不是你让我和你一起进了庄园,我怎么会遇到海利,我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住在伦敦?如果不是那样,现在的我还是个一字不识的农妇而已,你让我见到了大世面,这给了我广阔的未来。”   “这是真的!”海利也来到妻子身边帮腔道。   诺顿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猫多毛的脊背,“抱歉,让你们来安慰我,我甚至都忘记祝贺你了,露西,宝宝多大了?”   “六个月了,”露西笑着看向海利,“我甚至能感觉到他!”   诺顿抬起头,微笑着对她说:“恭喜你,露西,我迫不及待想要做这孩子的教父了,”他看了看海利,“当然,得经过孩子的父亲的同意才行。”   “当然,诺顿!”海利异常惊喜,“我非常愿意你做小家伙的教父,你得教教他怎样做一个小绅士或者小淑女!戏剧团那帮粗人求我我都没答应!我的孩子得读大学,一定得要一个有教养的教父才行!”   “我会的。”诺顿站起来,心里涌起一阵感动,“谢谢你,朋友。”   “啊,这可真是宛如美梦实现,”露西抱着哥哥的胳膊,“还记得小时候的约定吗?你和古斯塔夫早就说要做我孩子的教父了!”接着她叹了口气,“你还在我身边,但古斯塔夫却…”   “抱歉,我也没有找到他,”诺顿的语气低沉下来,“我几乎把伦敦找遍了。”   “但他一定还活着不是吗?”露西说,“说不准儿王子真的是王子呢!我希望他只是在异国的宫殿里暂时脱不开身罢了。”   “我也真诚地希望是这样,”诺顿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我希望他只是快乐地忘了我们而言。”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2   诺顿结束了长假,心情轻松且愉快地乘火车返回了约克郡,露西曾劝他和他们一起生活,但诺顿总觉得这样不辞而别似乎是对男爵的亏欠,他决定等露西的孩子出生后再到伦敦和他们一起。   在这个决定被定下后,诺顿惊奇地发现自己如释重负,仿佛长期压在身上的一道横梁凭空消失了,未来变成了一种不可知的,但却多彩的样子,而这种样子令他向往。   他来到庄园的门口,拎着行李箱,脚下步伐轻松,但他却也感受到了这里的人从他进来的时候就开始指指点点。   而当他走到楼下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有个男仆甚至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冷笑,“瞧,那家伙居然还敢回来!”   他觉得莫名其妙,转过身问:“抱歉,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那没胆的家伙只是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而当他见到怀特先生的时候,管家也只是叹了口气,并不拿正眼瞧他,“哦,弗里曼,你回来了。”他的语气异常地不高兴, “我想当初是我错了,我应该更坚决地拒绝你,那样的话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怎么了?到底发什么事了?”诺顿问。   怀特先生抬起头,似乎连看一下眼前的这个人都会让他感到不适:“我想你自己明白,我也想提醒你,一个仆人要守本分,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要考虑自己的身份。”   “到底怎么回事?”诺顿上前一步,“我这两天都在伦敦!”   “你还在给我装傻!你这个同/性/恋!”怀特先生的脸涨得老红,“你让老爷蒙羞!让夫人蒙羞!你要知道,夫人还怀着孩子!”   “什么?!”诺顿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到底是谁说的?!我要见老爷和夫人!”   “你不能见他们!你这个肮脏的下等人,你想把夫人气出病来吗?!”管家叫到。   “我不是同/性/恋!我要见老爷!”诺顿说着转身准备上楼,但几个男仆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老爷不想见你!老爷本来吩咐我你回来找个理由让你离开,但这些事情我不得不说破,以免你去祸害其他人,”怀特先生说,“男爵和夫人一向品格高尚宽宏大量,但就是因为你,让这个家族蒙羞!难道你忘记了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善良的夫人收留了你吗?我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还有这样忘恩负义的人!难道你对自己就没有一点儿约束吗?难道你就不怕上帝的惩罚吗?哦不,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是个下/流的同/性/恋!我真应该叫警察来把你抓起来,你该被送到精神病院!但夫人却吩咐我们放你一条生路,你这样的人,值得夫人为你操心吗?你真应该下地狱!说实话,你要是再大吵大闹,我就立刻叫警察!我想男爵和夫人一定会体谅我的所作所为的!”   “你可以尽管叫警察好了!”诺顿叫到,“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别傻了,”管家说,“你认为警察是会听一位男爵的话还是一个下等人的辩解?我劝你早早离开,不要惹是生非!这样既不会玷污了男爵的名誉,也不会让你自己吃苦头。”   “这不公平,”诺顿看着周围或嘲笑或冷漠的人们,“如果男爵不需要我可以辞退我,但我不能被安上这样一个虚构的罪名。”   怀特先生让周围的人都离开,然后来到诺顿面前:“没有人会听一个嫌疑犯的话,弗里曼,听我的话,乖乖离开,乘谣言还没有扩大,如果真的到了非要警察来干涉的局面,我想你也明白,日子最不好过的到底是谁!即使你真的是被冤枉的,你也得在牢里先待一阵,而男爵和夫人呢,他们还是待在庄园里继续做他们的老爷和夫人。这个世道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弗里曼,我想你是个明白人,也是个聪明人,难道你看着眼前的火坑往里面跳?然后带着一身的伤走出来,过上不如从前的生活,让家人为你哭泣?放弃吧,我们只是仆人罢了,如果你真的追究下去,容我直说,你认为老爷会怎么做呢?我想你不会真的傻到相信一位贵族会为自己的男仆丢下尊严吧?”   诺顿看着他,他想问男爵真的不同意见他吗?但却又觉得这个问题幼稚到可笑,难道他真的要把贵族施舍的同情当做救命稻草?当然不,他们想给你糖的时候就给你一颗吃腻了的糖果,而不想要你的时候就给你一顿鞭子。英国的男仆数都数不过来,但又有哪个贵族老爷会为自己的仆人打抱不平?更何况这还牵扯到自己的名声呢?   诺顿弯下腰拎起倒在地上的箱子,他甚至觉得男爵留在他心里的伤痛比赫伯特少爷的鞭子更深,他是多么的幼稚,幼稚到去相信一个从生下来就被人服侍的贵族,去相信一个从来都没有挨过饿的贵族,他太傻了。   他实在太傻了。   “诺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露西攥着帽子,“为什么这么快决定要去美国?你说过要做我们孩子的教父的!”   “抱歉,露西,”诺顿抱着她的肩膀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不奢求你们的原谅,但我已经决定了。听说那里是自由之地,向我想也非常适合我(诺顿的姓氏freeman)。”   “你真是个大骗子,和古斯塔夫一样!”露西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一直梦想着嫁给古斯塔夫,可那骗子自己去了伦敦,而我想让你做我孩子的教父的时候,你也要去美国!我可怎么办啊!”   诺顿看了看海利,“抱歉,海利,照顾好露西,要是让露西有一点儿不高兴的话,我都会立刻从美国赶回来揍你,我发誓!”   海利看着他,沉默地点了点头,他走上前去拥抱了这位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哥哥,“我想那是个好去处,我也一直想去。男人总有像这样不得不去的旅行,我希望你一路顺风,诺顿。”   他告别了他的亲人,在轮船起航的那一瞬间,他亦感到了自己的心碎,不过当他转身望着浩瀚的海洋时,背后的一切却都被抛在了记忆之中,英格兰也不再是他的故乡,它亏欠他太多,但他却不想找它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3   甲板上挤满了人,这些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来自世界上的各个地方,当海上的雾气渐散,一个挺拔优雅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自由女神像。   人们欢呼着,互相拥抱着喜极而泣,这些人中有多少和自己一样是带着全部的家产来到这个未知之地呢?诺顿抱着胳膊,望着那巨大的女神昂首向前,壮丽凛然。   而当他下船后,他简直被这里的场面震惊了,如果说伦敦是世界的中心,那这里简直就是世界的缩影,黑皮肤的非洲人,黄皮肤的亚洲人以及一些说不上来的人种,就好像他们生来就聚在一起却又保持着互相的差别,英语、德语、法语以及一些东方语种在他耳边就像一首嘈杂但和谐的乐曲。这对一位想要逃离旧世界的人来说,可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他向一位拎着菜篮子在港口挑鱼的黑人妇女走去,他这是第一次和非洲来的人说话,他有些紧张,但仍旧彬彬有礼:“女士,请问到哪里可以咨询工作的事情呢?”   肥硕的黑人妇女看着他,从他的举止来看觉得他一定是一位绅士,而且长相也非常漂亮,不禁有了耐心,“先生,这真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女士呢!您说工作的事情,您一定是一位医生吧,或者是教师,哦不,我觉得您似乎又有点儿像一位律师。”   “并不,女士,我曾是一位公爵贴身男仆,也做过管家的工作。”诺顿说。   那妇女看着他,更是笑得浑身颤抖:“您的运气可真好!或者说,我的运气也不错!您可真是找对人了,我家老爷就是缺一位管家呢!不过那老不死的可不是什么公爵,我想您应该不介意吧!”   “当然,女士,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诺顿接过她手中的篮子问。   “我叫路易莎,人人都叫我路易莎太太,不过我还是挺愿意您叫我女士的。”路易莎太太笑着说。   他们一路走到临海的一座宅子,路易莎太太熟门熟路地问年轻的黑人女仆老爷在哪里,并让诺顿把那重的要命的篮子交给她。他们走上了二楼,在房间里见到了一位戴着眼镜的高瘦老人。   “老爷,我就知道今天是一个好日子,您看,您刚要招管家,这就给我碰上了!”路易莎太太带着诺顿来到房间,“这位先生曾服侍过公爵,是来美国找他的兄弟的,我想我们可捡了个大便宜,您真该听听他的口音看看他的举止,说是哪家的少爷我都相信。”   弗兰克先生望着自己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女管家,皱了皱眉,但他还是彬彬有礼地看着诺顿:“先生,您是从哪里来的?以前做过什么工作?我能看看您的证件吗?我们这里是找管家,您觉得您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虽然这位老先生问了许多问题,但诺顿却觉得他非常好相处,但他最终被录用并和路易莎太太谈论此事时,对方却不以为然地说:“那个假装正经的老家伙,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打消这个念头,这个人啊…哎,真的是让人烦死了!”   不久后,弗兰克先生那古怪的脾气就开始展露无疑,他是个真正的老顽童,经常想着办法捉弄仆人,但这却并非以身份欺压人的侮辱,而是一种游戏般的心态,也难怪,他无妻无子,一个人跑到美洲来找乐子,在政府担一个闲职,精力无处用,也只有路易莎太太能够让他收敛收敛了。   “所以我说嘛,你真不用对他那么客气,这老家伙是真的无聊透顶!”路易莎太太对他说,“他半夜找你为他读小说?”   “是的,所以我今天也很困。”诺顿说。   “锁上门,别理他,待会儿你回去睡到下午,我会去教训他的!”路易莎太太挥舞着手中的勺子说。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4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却也并不称得上有趣,当诺顿以为自己能够就这样度过接下来的岁月的时候,弗兰克先生却又想出了新点子。   这位老先生突发奇想地要去乡下住,起因是那天一位同样闲得无聊的老法官对他炫耀了自己的乡村别墅,弗兰克先生嫉妒得要死,却又对大家说这是要去管理地产。   于是,在这位老先生和路易莎太太争吵了整整两天三夜后,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坐上了前往乡下的马车。   “他这老东西,自己整天活蹦乱跳的,也让我跟着受罪,我要换东家!我可讨厌乡下了,那群老女人一定会笑话我的!”路易莎太太喊道。   在忙碌了一周后,大家都累得要死,路易莎太太起初用烧焦的饭菜想让弗兰克先生回心转意,但在她自己的鼻子却先受不了了,于是这场斗争才暂时停歇了下来。   而弗兰克先生呢,说要管理地产,不做做样子怎么能行,于是他就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诺顿。   “你得知道这是项非常有趣的工作,”他显然在胡扯,“也非常轻松,不过你最好随身带着猎枪以防万一,我曾经见过有人被棕熊一口咬下了头,那血喷得老高,简直要吓死人!不过你可以试着跟他们讲讲俄语,我觉得这种凶暴的动物一定是从俄罗斯来的!等你们认识了之后也可以介绍给我,我得问问它,他们那里到底在搞些什么鬼,为什么他们那么厉害却连沙皇的脑袋都砍不下来。”   于是清早,诺顿便带着猎枪和马向北部的平原走去,他漫步在边界的杉树林中,阳光尚未穿过晨雾,周围雾气弥漫,他只好下马慢慢地走。   空气里飘散着青草的香气,远方传来了蹄声,是鹿还是其他什么动物,不过却不可能是弗兰克先生口中所说的独角兽,他握紧了猎枪停下了脚步。   声音越来越大,随着太阳的升高,一个模糊的影子从雾气中渐渐显得明晰,那是一匹白色的马儿,踏着湿润的青苔,缓缓向这里走来。   骑在马背上的是一个穿着淡色外套的人,等到走近了,才能从身影上分辨出是个宽肩膀的男人,而当太阳如金色的利剑穿过晨雾的时候,那人的面庞才依稀能够分辨,这是一位十分年轻的男士,而他少见的亚麻灰色长发则懒散地披在他的肩膀上,让他看上去像林中的神明。   诺顿站在原地,他直愣愣地看着他,但对方却只是瞟了他一眼后就催马离开了,他回过头去的时候,对方已经走远,只剩下富有节奏马蹄声在林中回荡。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产生了幻觉,那个人的发色,无比的接近古斯塔夫,但那人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呢,或许他看错了,都怪弗兰克先生的幻想教育,连他都产生了幻觉。   他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饥肠辘辘的他祈祷今天路易莎太太不要在饭菜上搞什么花样,那样的话他宁可和马一起吃拌了苹果的燕麦。   而当他卸下猎枪准备进去吃饭的时候,路易莎太太一脸狂喜地冲了出来,那神情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美洲大陆:“诺顿你可回来了,你知道吗,家里来了位不得了的客人啊!”   “谁?”诺顿只想着吃饭的事情,对其他事情并不很关心。   “阿斯蒂克家的小儿子,那可真是位非常非常漂亮的小伙子啊!”路易莎太太笑嘻嘻地说,“我从来不知道这种乡下地方也会有这样英俊的绅士,我错怪了弗兰克先生,他其实是位大好人啊!你一定得见见那位先生,我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那灰色的头发,是天生的吗?等有机会我一定得问问他,不过那老头子一直占着人家年轻先生的时间,真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5   诺顿从伦敦回来后大病一场,等痊愈后,他却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从前柔弱的小男孩开始变得沉默,并在吃饭的时候抢比他弱小的孩子的食物,虽然之后挨了揍,但他却并不在乎似地继续。   古斯塔夫的追随者越来越多,而诺顿却对此事变得冷淡,十三岁的男孩好像一夜间长大,甚至连古斯塔夫都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是在看小孩子。   又是一次午餐时的争夺,古斯塔夫看到诺顿准备揍那个孩子的时候伸出手阻止了他,“诺顿,你在干什么?!”   诺顿看到是古斯塔夫后放过了那个孱弱的小子,他撇了撇嘴,看上去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虽然说古斯塔夫是第一个发现诺顿改变的人,但他却成为了最后一个企图阻止好友的,他本以为这是大病后的饥饿与失落,他甚至分给诺顿自己的食物,但这孩子却并不领情。   “为什么要这么做?”古斯塔夫问。   “没有原因,王子。”诺顿很平静地看着他。   古斯塔夫看了看周围的人,将诺顿拉到门外,他不想在众人面前让诺顿丢脸,但却又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当他松开手的时候,诺顿已经手腕通红了。   “诺顿,我得和你好好谈谈,”古斯塔夫将一缕头发夹到耳后,用浅蓝色的眼睛看着对面的男孩,“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有,王子。”诺顿说。   “你对我们的计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古斯塔夫又问。   诺顿用深蓝色的眼睛看着他,“你是说逃离这里去伦敦这件事吗?”   “当然是这件事!”古斯塔夫说。   诺顿深深吸了一口气:“古斯塔夫,我觉得我并不想去伦敦了。但我依然支持你逃离这里的计划。”   “你在伦敦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古斯塔夫问,“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   因为那是你梦想的地方,你为此才成为了王子,成为了大家追随的对象,诺顿在心里想,如果我告诉了所有人伦敦是一个肮脏的,甚至比这里还要不欢迎我们的地方,那大家所有人都会对你嗤之以鼻吧。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会相信吗,还是单纯笑话我又或是会怀疑自己?我是那么蠢,做什么都做不好,而你的家,那个遗失了你的父母就在伦敦,我怎么能阻止你呢?   “伦敦很好,”诺顿转过头去,“但是我已经去过了,我想去其他的地方。”   年轻的孩子虽然心智并不完全成熟,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分道扬镳的悲凉,他望着对面男孩的脸,似乎想让这张脸永远地记在心里,“诺顿,如果是那样的话,能跟我先去伦敦吗,之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好。”   但在他们计划逃走的那一天,当七八个孩子聚集在围墙的灌木下的时候,古斯塔夫却发现诺顿并没有跟来。   “别管他了,王子,我们先走吧!”一个孩子轻声说。   “不行,他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我得去找他!”古斯塔夫说。   “那傻瓜对我们的行为一直不赞同,保不准儿他躲在哪里不敢出来,又或者是他想去告发我们!”   “别胡说!”古斯塔夫教训他,“我们再等一会儿,要是那边的灯亮了他再不来我们就先走,等出去了再想办法救他出来。”   但是他们却等来了守门人,那暴躁的老头带着几条饥饿的狗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要不是有孩子告发了你们,我还真不知道你们这群小畜生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他抡起棍子,劈头盖脸地朝他们打过去。   而等他们禁闭出来之后,古斯塔夫就再也没见到诺顿。   “是诺顿告发的,”一个孩子对古斯塔夫说,“那天晚上诺顿去了管理员的办公室。”   “我早就知道是他,他了解我们的计划,并对我们的计划很有意见。”另一个孩子说。   年轻的王子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朋友的背叛,而这种悲伤没有持续多久,他就被伦敦来的阿斯蒂克先生一家收养了,这个从他一出生就被写在他摇篮的纸条上的城市,一直成为他年幼时期的希望与梦想,就在突然之间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6   诺顿能够确定这位少爷就是古斯塔夫,并不是从他的发色,而是他的语调与神情,虽然有改变,但本质的东西却和以前一样,那是一种非常能够吸引人的品质。   路易莎太太看着沉默不语的诺顿,虽然他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但他平时冷静的深蓝色眸子此刻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那是多种强烈交织在一起的几乎喷薄而出的感情。   “怎么了,诺顿?”路易莎太太拍拍他的胳膊。   诺顿低下头,微微笑了笑:“没什么,路易莎太太,您不要给他们倒点茶吗?这位少爷今天在这里用餐吗?”   “不,他只是来谈生意的,而且看上去不会逗留很久。”路易莎太太说,“真可惜,我还想让他尝尝我的手艺。”   “那我换身衣服去外面把他的马迁过来。”诺顿说完就迅速地离开了。   “他怎么知道阿斯蒂克先生骑马来的?”路易莎不解地撇了撇嘴,接着去沏茶了。   诺顿拍着白色马匹的脖子,马儿温顺地回过头用鼻子碰碰他,跟他打了个招呼。年轻的管家抚摸着马儿白色的鬃发,他有多少年没见过古斯塔夫了呢?古斯塔夫变了很多,但他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年幼的小王子的影子,他早就知道王子和他们这些贫儿不同,而他现在算是见证了这个事实。   他牵着这匹马站在宅邸的门口,已经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了。   很快,门被打开了,阿斯蒂克先生挺拔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他俊美的面庞挂着温柔的笑容,亚麻灰色的头发并不像早晨那样披散着,而是在脑后被梳成了利落的鞭子,这让他的脸显得更加轮廓分明了,几缕亚麻色头发垂在脸边,配合他剪裁精良的浅色外套,让他的气质更加华贵了起来。   他的声音低沉了不少,并不像小时候那样清脆,诺顿从前甚至怀疑过这样美丽的人是不是女孩子。他迈着从容的步伐向这里走来,诺顿禁不住挺直了脊背,将马儿牵到他面前,“阿斯蒂克先生。”他望着对方的脸。   阿斯蒂克先生先是愣了一下,和弗兰克先生交谈的语句中出现了明显不自然的停顿,但很快他礼貌且疏离地说了声谢谢,穿着棕色马靴的脚踏着马镫轻盈又熟练地跨上了马儿。   “希望下次能够再和您交谈,”阿斯蒂克先生对弗兰克先生说,然后看向路易莎太太,“夫人,再见。”   “哦,再见,阿斯蒂克先生,我们都非常期待您的再次到来。”路易莎太太激动地说。   说完,阿斯蒂克先生就踢了一下马刺,白色的马匹溜着蹄带着自己的主人结束了这次访问。   他不认识他了,或者说他不想认出他了,诺顿苦涩地想,这并不奇怪,也十分合情合理,他已经和他不是一种人了。   “你还好吧,诺顿?”路易莎太太看着他,“你看起来脸色非常不好,一定是那老头子给你的巡视任务太繁重了,快进来休息一下,吃点儿东西吧。”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7   阿斯蒂克老爷是本地的一位乡绅,经营着捕鱼业和种植业,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失去了自己的妻子,留下儿子查理和他一同生活。也许是伦敦那个地方太让他伤心,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在美洲置办了地产,并在儿子十五岁的那年般去了弗吉尼亚。   查理阿斯蒂克很不满父亲将他拖到了美国,在他于剑桥毕业后就留在了伦敦很少回来,但幸好这位老先生有先见之明,在去美国之前,他在孤儿院收养了一位少年,这位少年在多年之后成长为了他的一名得力助手,帮着他管理家业,并且非常的有教养且孝顺。   其实人们在羡慕阿斯蒂克老先生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这位老先生当初为什么收养这个孩子。如果他还在伦敦,那么事情的真相就会日渐浮出水面。   阿斯蒂克先生曾经非常爱慕一位亚麻色头发的贵族女士,在他22岁的某一天,在秋季社交季的舞会中,他见到了这位已为人/妻的漂亮女士。那位夫人的身上散发着的娴静与平和的气息一下子就击中了阿斯蒂克先生的心,在那之后,阿斯蒂克先生就好像丢了魂一般,每逢这位夫人到场的聚会他都要想办法去。他家里人知道了这件事后十分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就给他找了一位漂亮小姐让他赶紧结婚,否则就要和他断绝关系,难违父命的阿斯蒂克先生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找到了那位夫人,他对她说他这辈子的爱都给了她再也没有办法爱其他的人,但出于这位夫人的荣誉他会一辈子都将其埋在心里,希望她能够谅解。那位好脾气的夫人什么都没有说,既保持了自己的尊严也断了阿斯蒂克的希望。而等他们结婚没多久,那位夫人就去世了,阿斯蒂克先生也把他这辈子的爱真的埋在了心里再也没有挖出来。   他遵循着那位夫人的足迹做着慈善事业,并因此得到了赞誉。而在他儿子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当阿斯蒂克先生带着查理慰问孤儿院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铁桶上,那带着忧郁的神情,那亚麻灰色的长发,一下子就将阿斯蒂克先生拉回了十六年前,在秋季的那场舞会上,那位摄人心魄的夫人的音容笑貌。   他当即决定收养这个孩子,他将他接回家,给他穿上华贵的衣服,那一瞬间,他对生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埋在心底的热情再次死灰复燃。   他的父母在看到这个孩子后明白了一切,他们劝他将其送回去,他们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惹人家闲话,但这次,阿斯蒂克先生毅然决然地买了几张船票,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和一些贴身的侍从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国。   但是,阿斯蒂克先生却从始至终没有如他那对并不了解他的父母那样做出什么,他关心这个孩子就和自己的孩子一样,始终带着父亲的慈爱,至于到底有没有他家人担心的那种感情,并不能说没有,但却始终和从前一样,克制且深沉。也许他真的爱她太深了。   古斯塔夫从领地回来,这天是周六,他每到这个时候都得回来。在用完晚餐并沐浴完毕后,他来到一个仆人们禁止打开的房间,打开了灯。   这里摆放着几件华贵的女士礼服,颜色淡雅却做工精致,他微微笑了笑,脱下自己的外套并从里面拿出一件,熟练地套在了身上。接着,他照着镜子,挽起自己颜色罕见的头发,用一枚珍珠发卡别好,接着,他就听到了隔壁传来的留声机里的音乐声。   欢快的音乐让人想起伦敦的舞会,伴随着轻声的吱呀声,从书房隔间的门里走出一位身材高挑的美人,他缓缓走到一张皮质沙发面前坐下,然后便拿起桌边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书房的主人这才抬起头,看着远处的那个人,仿佛沉浸于一段梦幻之中,嘴角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坐着,专心于自己的书籍,谁都不打扰谁。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他们什么话都不说,一个小时后,老先生放下了手中的书,打开门走了出去。接着,那位美人也离开了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谁都别拦我,这是一开始就想好了的设定 ☆、chapter28   那天清晨,见到诺顿的第一眼起,古斯塔夫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一点儿恨他了。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他又怎么会认不出?虽然他长得那么高,那样的成熟且风度翩翩,但古斯塔夫却一下子仍认出了他。对方的外套上沾着水汽,头发潮湿,想必在杉树林中漫步了很久,他欣赏到了从北部山脉中喷薄而出的朝阳了吗?就和自己一样。而他在看那轮红日时却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这上天给他的惊喜啊!   但诺顿认出了他吗?他觉得他认出了,但似乎又没有,他看上去仅仅像是看到了一头路过的鹿。他本该认出他的呀,如果他能立刻叫出他的名字,他就会很快就会原谅他,原谅他对自己的背叛,相信他辩解的每一个字。   他让他的马弗洛拉放慢了脚步,但他依旧没有叫他,甚至连目光都开始放远。   等他和他擦身而过后,古斯塔夫却有点儿生气了,他不仅气他,还气自己,他气自己这么容易就受到诺顿的影响。在那段艰苦的时光,他可是因为他的背叛几乎开始怀疑整个世界。他为他的离去哭得双眼红肿,而他却能过得如此闲适。他很生气,很快就催马而去。   虽然心情在那一分钟内上天入地,但古斯塔夫依旧不想为此耽误自己的行程,他今天有好几桩生意要谈,而北部边界的弗兰克先生很少回领地,能够亲自见到他的话一定得把那块地给租下来。于是他快马加鞭。   “诺顿在哪儿?”弗兰克先生问女仆,“哦,我派他去北部巡地去了,瞧我这记性!”   古斯塔夫在那一瞬间愣住了,他问弗兰克先生:“诺顿是谁?”   “诺顿弗里曼,我的管家,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但做事却异常沉稳老练。”弗兰克先生说,“您认识他,阿斯蒂克先生?”   “不,并不。”古斯塔夫连忙用勺子搅着手中的红茶,一颗心砰砰地几乎跳了出来。   “说实话,您跟我谈的这块地我都不知道它是否存在,我不记得有这个地方,真的有吗?”弗兰克先生皱了皱眉,“这样,还是等下次我的管家巡视完后再跟您联系吧,您看怎么样呢?”   古斯塔夫的思想早已飞到了远方,他不知道自己是点头说了不还是摇头说了好,总之,他的心思极乱,他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而在门口,他愣住了,英俊的男人穿着整齐地站在门口,将他的马牵了过来,并微笑着叫他阿斯蒂克先生。   他觉得他很虚伪,抑或是他焦躁的心此刻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对方的任何动作,他接过缰绳也不知道有没有说谢谢,一下子就跨上了马,对主人和一位热情的夫人道别后就匆忙离开了。   他狂奔到半路,又觉得非常难受,他想回头找他,但他却又记得今天是礼拜六了,他得回去见父亲。   第二天,他早早地出发,在春日的暖风中奔跑,他来到弗兰克先生的林地边上,在树丛间的小道上搜寻着熟悉的身影。如果还像上次那样相遇,他一定得叫出他,在他认出自己之后,古斯塔夫一定要让他对自己道歉。   可他等了很久,转了许多地方,却仍不见诺顿的身影,他催着马儿来到那栋别墅周围,远远地看着它,现在他在做什么?在擦拭银器还是在熨烫主人的报纸?他能够想象到他穿着燕尾服一丝不苟的样子,他过得比自己想象的好太多。   等到太阳几乎升到头顶,他才觉得自己应该返回,世界上没有一个应该被道歉的人这样主动地追着应该道歉的人。   也许他不知悔改,毫无认罪的良心,古斯塔夫恶劣地想,要不然他又怎么会背叛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你想太多了,骚年 ☆、chapter29   阿斯蒂克少爷很久都没有再来,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度过。诺顿走遍了领地的每个角落,初春的积雪已消融殆尽,清澈的溪水伴随着鸟语欢唱,天气变得愈加温暖了。   他步行了一会儿,等到太阳穿过叶片照在湿润的泥土上时,诺顿骑上马向南边跑了过去。   阿斯蒂克家的宅邸是一栋别致的淡灰色别墅,诺顿骑着马登上山丘的顶端时,那幢房子就出现在了他面前,他将手伸进马甲的贴身口袋,那里揣着邀请函,他用手摩挲着那片薄薄的信函,接着催马奔向了那幢宅子。   在门口,他拉紧了缰绳,马儿喷着鼻息在路面踏出杂乱的声响,“我是马尔斯?纽曼?弗兰克先生的管家,我奉老爷的命令来给阿斯蒂克老爷和阿斯蒂克少爷送这周末舞会的邀请函。”诺顿在看到门口的门卫的时候下马对他说。   “好的,先生,我会转交给老爷以及少爷的。”门卫对他说。   诺顿点了点头,再次跨上马准备离开,但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于是回过头问那门卫:“先生,请问阿斯蒂克少爷会参加舞会吗?”在见到对方不解的表情后他加了一句:“我家老爷非常欣赏阿斯蒂克少爷,如果他不能来的话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门卫看着他,为难地说:“古斯塔夫少爷最近很忙,听说他在这个月要到伦敦去。”   渐渐涌起的失望让诺顿想赶紧离开,他回过头看了看那幢豪华的宅子,扫视着远处的每一个窗口,接着就催马离开了。   “那位漂亮的先生会来吗?”路易莎太太追问道。   诺顿摘下帽子,“他家仆人说他最近可能会去伦敦,大概是来不了了。”   “哦,这可真是太遗憾了,”路易莎太太皱着眉毛,“我们的舞会一下子就变得没意思了起来。”   “舞会对于我来说一向很烦恼,不过老爷让隔壁庄园的管家雷德先生指导我怎样准备美国式的舞会,”诺顿脱掉外套,“接下来可有的忙了,我们可不能因为一位客人的缺席而放松警惕。”   “是我的错觉吗,诺顿,”路易莎太太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你最近好像变得特别地想把自己埋进无止尽的工作之中,这样对身体可不好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整天想着去跳舞约会呢,虽然我那时也很忙,但人总不能被生活所拖累啊!”   所有的银器都一尘不染,所有的鲜花都绽放得恰到好处,窗帘的穗子都是新换的,食物在盘子里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乐师们穿着整洁开始演奏最欢快最高雅的欢迎舞曲,男仆们在各自的岗位上随时准备待命。   诺顿深吸了口气,跟随着弗兰克先生到门口迎接客人,他穿着新制的黑色燕尾礼服,脖子上扎着英国式的白领结,一头黑发被整齐地梳到脑后露出宽阔的额头,他的眉毛压得略低,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和紧闭的嘴唇显示出一种内敛的严谨,他的脊背总是处于挺直紧绷的状态,而这正是他长久的浸泡于上流社会圈子里自然而然呈现出的旧大陆的气质,虽然本人没有意识到,但周围已经传遍了弗兰克老爷从大洋彼岸请来了一位英国管家,大家都怀着或多或少的好奇之心。   不久,第一辆汽车就出现在了庄园的门口,在路灯的照耀下,漆黑的汽车绕过宅子前的水池缓缓停在了台阶的正中。   带着白手套的男仆立刻上前为他打开车门,穿着暗绿色外套的老爷从车里走了出来:“好久不见,弗兰克,我的老朋友!”   “哈利?威尔森!”弗兰克先生和他握了握手,“欢迎欢迎,老朋友!”   “威尔森先生,我是老爷的管家诺顿,欢迎来到莫里克庄园,”诺顿对他颔首示意,“长途跋涉不甚疲劳,请您跟随男仆到里面休息。”   对方赞赏地看着这位年轻的管家的行为举止,满脸笑容地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邀请名单上的各位都陆续到来了,仆人们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诺顿和弗兰克先生一起接待客人,一边让男仆长招待好里面的各位。   所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运转着,弗兰克先生问:“名单上的人都到齐了吗?”   诺顿点了点头:“除了尼亚夫人和阿斯蒂克一家,其他都到齐了,约瑟夫刚刚接到电话,波利先生一家因为突然来了亲戚来不了了。”   弗兰克先生点了点头,“你再等一会儿,我先进去了,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致辞。”说完他走了进去。   诺顿望着昏暗的路灯一直延伸到门口,在水中的倒影好似天空的星星,他希望他来吗?他问自己,或许不来也是件好事,本来他们也不是一类人了。   就在诺顿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从门口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一辆漆黑的轿车滑过小道向这里缓缓驶来,诺顿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近,拉了拉自己衣服的下摆。   男仆打开车门,一位身材高挑的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穿着黑色的礼服十分挺括精神,一头罕见的亚麻灰色的长发扎在脑后,在灯光下如同上好的东方丝绸般华丽耀眼。   诺顿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当那双浅蓝色的眸子与自己对视的时候,往事涌上心头,对方早已不再是那个小小的王子,修长的双腿优雅地踏上台阶,来到诺顿面前的时候,俊美的年轻人摘下帽子,诺顿也随之对他颔首:“阿斯蒂克先生。”   “很抱歉来晚了,家父身体欠恙不能拜访,还望您转达给弗兰克先生请他谅解。”对方的嗓音轻柔地令听者愉悦,礼仪风度也无可挑剔。   “我会向老爷转达,同时祝愿贵先生早日康复。”诺顿努力忽略自己和这个人之前的关系,十分有礼貌地说,“长途跋涉不甚疲劳,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您跟随我前往大厅,我想老爷见到您来了一定十分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0   古斯塔夫阿斯蒂克先生跟在年轻的管家身后,望着他被礼服包裹的背影,望着他宽阔的肩膀,修长的双腿,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无暇去欣赏周围华丽的装饰、新鲜娇艳的鲜花,甚至不曾去看一眼主人家气派的镶金边的画像。一些言语在他的喉咙里脱之欲出却又被礼貌的矜持所咽下。   穿过楼梯就要到舞池了,里面传出欢快的乐曲以及人们的欢笑声,古斯塔夫终于打破了珍贵的最后一分钟的沉默:“我本来准备去伦敦的,”他用极快的语速说道,“但门外告诉我是一位年轻的管家送来了信,”他看着那个背影放慢了脚步,“他还告诉我如果我不能来参加这个舞会的话弗兰克先生会非常遗憾。”   诺顿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这样的话语却一下子将他拉到了一个他不想在此刻回想起的往事,他罕见地没有回头答话,而是径直地边走边重复了那句话:“是的,如果您不能来参加这个舞会的话弗兰克先生会非常遗憾。”   古斯塔夫加快了脚步走到诺顿面前,他不想再装作陌生人,也不想再看着他的背影说话,亚麻色头发的青年看着年轻的管家,“第一支舞结束后,”他淡蓝色的眸子闪闪发光,“让我和你单独谈谈,诺顿!”说完,他就转身走进了舞厅。   汉密尔顿夫人的宠物猫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格兰特小姐的裙子被倾倒的红酒弄脏了,尼克斯先生喝多了酒正在到处乱闯,即使秩序再良好的舞会也会出现这样的小麻烦,诺顿一边被这些小事弄得焦头烂额,一边注意着第一支舞进行到了哪里。   他迅速地处理好了一切,将这个巨大的摊子暂时交给了雷德先生,诺顿到房间里拿了钥匙,让男仆贝尔去找阿斯蒂克先生,“阿斯蒂克老爷来了电话,让阿斯蒂克先生到这儿来。”   贝尔找到了被女士们包围的阿斯蒂克先生,并告诉了他有电话找他。古斯塔夫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和身边的女士告别后就跟着男仆来到了一楼的房间。   诺顿正站在窗前,在看到古斯塔夫后,他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对方一步步向他走来的时候,他几乎忍不住要后退的欲/望。   “诺顿。”对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柔和,“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古斯塔夫。”诺顿轻声地说出这个名字,犹豫且没有底气,就好像在试探着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古斯塔夫低着头用余光瞟着他,“你过得好吗?”   “如你所见,”诺顿苦涩地笑了笑,“不好也不差。”他看着他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的头发,但他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你被收养了?”   “是的,”古斯塔夫换了个站姿,他并没有见到诺顿的慌张,也没有见到他的后悔,这让古斯塔夫有些焦急,“我能被收养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你。”他旁敲侧击地希望对方能够在此时上给他一个答复,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原谅他,但前提是他必须得道歉。   “我?”诺顿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事,他们的交流似乎出现了障碍,但诺顿却觉得两人的身份差异似乎是这个问题的原因,在他想要回忆过去的时候,古斯塔夫似乎总要放一道屏障在他们之间,他有些自暴自弃,“我不知道,如果是我的原因的话我真的非常荣幸,毕竟你能被收养就不用过我这样孤儿的苦日子了。”   古斯塔夫简直无法相信对方的态度,他这是在嘲讽他吗?这是在嫉妒他吗?诺顿用那个诡计本可以让他们一起去不了伦敦,那个他嘲笑过的地方,而现在,因为自己比他过得好,这个男人又开始讥讽嫉妒了吗?他握着拳头劝自己不要过于愤怒,毕竟,他过得比诺顿好也是事实,他不能就这样去憎恨他。   “也许从结果来说这是好的一面,”古斯塔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但一开始的时候,那却让我吃尽了苦头,我简直无法相信,你真的不知道我是忍受了什么,诺顿!”   他来这儿就是为了跟自己诉苦吗?还是以这样的高姿态?他衣冠楚楚地一副衣食无忧的样子跟自己倒苦水?诺顿心中的失望几乎淹没了他的惊喜,他看着他,语气开始变得冷漠:“我不知道,古斯塔夫,或者说阿斯蒂克先生,见到您过得很好我很高兴,我也祝福您。”他说完准备离开,“我想我这样的仆人是没有资格跟您说话的,这会丢了您的面子。”   “等等!”古斯塔夫一下子拉住了对方的胳膊,“你哪儿都别去!”   “这不是您的领地,阿斯蒂克先生!”诺顿咬着牙说。   对方的手就像钳子一样夹着他不放,“停止那样称呼我!”古斯塔夫叫到,“你就这样不待见我过得好?”   “不,我没有,这甚至是和我毫无关系!”诺顿试图甩开他的钳制。   “我从没有想过你是这样的人,诺顿!”古斯塔夫吼道,“我早就应该死心!你那样背叛了我,我还想听你的忏悔,想着原谅你,我真是太天真幼稚了,你这个叛徒!”   “我背叛了你什么?!”诺顿看着对方怒火燃烧的双眸,“我为什么需要你的原谅?!”   “你这个虚伪的家伙!”古斯塔夫甩开他的胳膊,“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不想听你解释的每一句话,我的真心就当做是白费了,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原谅你!”说完,古斯塔夫就愤怒地打开门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头雾水 ☆、chapter31   古斯塔夫在第二天就登上了去英国的船,连阿斯蒂克老先生都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着急地要离开,他走得很突然(没死),就好像突然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上,只留下老先生一个人在宅子里。   登上船后,古斯塔夫来到了甲板上,他望着美洲的土地渐渐离自己远去,一种无处为家的孤独感伴随着清冷的海风侵袭了全身。他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耳边,浅色的长发随着风上下飘散,他觉得他的心也在这种纷乱的呼啸中被打碎了。   等他下了船后,见到的是年幼时梦想的伦敦,他只在这里度过了一周,就被带到了美国,在那个陌生的地方,他长大成人,而伦敦似乎总是离他很远,他对它的印象也变得飘渺起来。   伦敦。他脚下踏着的地方,周围古老的建筑带着一种压抑的感觉,这里人头攒动,像蚂蚁一样挤在一起,人们带着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或狡诈或贪婪,像饥肠辘辘的郊狼。   他租车去了剑桥,在一家律师事务所里找到了查理阿斯蒂克先生。他来到他的办公室,看到了这个身材高大的脸上写满了不欢迎自己的男人。   “他们说我弟弟来了,但你很明白你不是。”查理点燃了一支烟,皱着眉望着面前的青年。   这种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的眼神古斯塔夫早就熟悉不过,他微微笑了笑:“事实是怎样和我怎么说并没有关系,我记得你这么说过。”   对方哼笑一声,“为什么来了伦敦?美国还不够你这样的人待吗?那里到处都是罪犯,你可以很好地融合在那里,你来伦敦做什么?你以为在这里的人会被你的外表欺骗吗?”   “我来这里显然不是为了和你做无谓的争吵,如果不是父亲让我来,我也是绝对不会来找你的!”古斯塔夫说。   “父亲!”查理冷笑着看着他,“你管他叫父亲?!你还能叫得出口!那个老东西,竟然让你叫他父亲!”   “他是你的父亲,查理。”古斯塔夫平静地指出。   “是啊,我的父亲!”查理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古斯塔夫,“一个让人恶心的鸡尖者!而你,一个长着妖精脸蛋的娈/童!一个毁了我们阿斯蒂克家族的小畜生!”   “我得提醒你,如果你的脑子里一直装着这么肮脏的东西,一直这样看待自己的父亲,那给这个家族抹黑的就不是其他,而是你自己!”古斯塔夫站起来毫不害怕地和他对视。   “你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查理的目光扫视在他身上,“你真的以为自己成了他的儿子?你真的以为他就因为迷恋你的外皮就会给你继承权?我警告你,就算他在遗嘱里给了你任何东西,我都会立刻上诉,我会将你们的丑事揭露出来,反正那个老东西早就不想再见我了,我的母亲,也是这场恶心的游戏里的受害者,我将会将一切公之于众!”   “你的思想肮脏地令人恶心!”古斯塔夫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在你眼里,他就仅仅意味着钱和土地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在伦敦的一切开支,你在伊顿和剑桥的一切费用,到底是上帝的恩赐,还是你父亲的辛劳?!”他打开信封,掏出一张信纸拍在查理面前的桌子上,“这是父亲给你的,他身体每况日下,写给你的信从来都是石沉大海,这次,他怕你收不到这个东西,就派我远渡重洋亲自交到你手上,他让我对你说抱歉,但我觉得没什么好对你说的,他辛苦了一辈子,知道你最需要的是什么!”   那是一张经过公证了的遗嘱,上面列出了阿斯蒂克先生所有的资产,而这些资产,在阿斯蒂克先生去世后,将全部继承给唯一的儿子,查理阿斯蒂克。   古斯塔夫再也不想见到查理,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家伙对自己相当讨厌,他从没有将自己接纳为家人,甚至他都没有拿看待一个人的眼光看过他。   伦敦的街道相当陌生,到处都是人,空气浑浊地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看到街边有马戏团的表演,孩子们凑在那儿不愿离去,古斯塔夫笑着看着这些脏兮兮的小鬼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   “没钱的小家伙快走开!”一个年轻人上前来驱赶着这些穷孩子,那玩杂耍的猴子少了人的牵制一下子钻出了人群,三下两下跳到了古斯塔夫的肩膀上。   “哦!”古斯塔夫吓了一跳,接着用手将猴子抱到了怀里。   “哇!小猴子!哈哈哈!”孩子们围着古斯塔夫,看着这个好看的先生被猴子弄得手足无措都哈哈大笑起来!   “快离开!”那年轻人一边驱赶着孩子们一边向古斯塔夫走来   古斯塔夫一手抱着猴子,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钱,“让孩子们看看吧。”(总裁求包养)   “这位先生…”那人拿着先令简直开心地不得了,“要是你想要这只小猴子的话就给您了!”   “哦,不,我并不会饲养这种动物。”古斯塔夫将猴子交给年轻人,小猴子十分不老实,不仅拍掉了古斯塔夫的帽子,还抓着古斯塔夫绑头发的丝带就往嘴里塞,丝带一下子就被扯断了,亚麻灰色的头发就这样散了开来。   年轻人惊讶地看着古斯塔夫美丽的头发,过了一会儿,他说:“您的头发还真是罕见啊!”   古斯塔夫用手拢着头发,从口袋里掏出新的丝带娴熟地扎好,接着拍了拍帽子上的灰。“我老婆露西总跟我唠叨以前在孤儿院见过一个亚麻灰色头发的人,漂亮地不像凡人,我以为她看得什么画报,哪有人有灰色的头发啊,有的话哪有这么好看,今天我总算见到了。”年轻人说。   “露西?”古斯塔夫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露西普利赛斯?”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2   “啊,真没想到你就是那位王子!她说她一直想要嫁给你就给自己改了姓叫普利赛斯(Princess普利赛斯)。”海利带着古斯塔夫走向住宅区,“多亏了小猴子,话说你真的不想养吗?”   古斯塔夫摇了摇头,“我并不擅长照顾动物。”   等他们来到一间公寓,棕发的少妇正打开窗户透气,她一眼便见到了古斯塔夫,接着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跑到古斯塔夫身边:“古斯塔夫!”   “我的公主。”古斯塔夫已经十多年没有见到露西,但他也一眼认出了她,认出了她的绿眼睛和浓密的棕发以及苹果般的脸蛋。   “你到底去了哪里,我和诺顿找了你很久!”露西泣不成声地说,“现在诺顿跑去了美国,而你却出现了,要是他在的话…要是他在的话…”   古斯塔夫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找过我?”   “当然,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们亲如兄弟姐妹,我们怎么能不想你?”露西说。   “但他…我见过他了。”古斯塔夫闷声说,“并不那么愉快…”   “为什么?”露西差异地看着他,“你们怎么了?吵架了?为什么?”   “诺顿大哥虽然为人傲慢,但并不是个坏人,他对我们都很好,还差点为了露西和我掐架。”海利说。   古斯塔夫看着露西,“你还记得我以前计划逃出孤儿院要去伦敦吗?”   “是的,我记得。”露西说。   “在我就要逃出去的时候,”古斯塔夫咬着牙说,“诺顿告发了我。”   “这不可能!”露西叫到。   “我一开始也不信,但有人看到了他去过管理员的房间,就在我们出发的前一个小时。”古斯塔夫说,“而且你可能不知道,在那前几天,诺顿一直非常不对劲,他一直躲着我。”   “但那都是十几年的事情啊!”露西看着他,“你还记恨着十几年前的事情吗?你被收养后过得比我们都要好,你知道吗,诺顿在被收为铁匠的学徒后差点被烙铁送了性命!后来也一直过得不好,在人家做男仆也一直被欺负!你为什么不能原谅他呢?就算你可怜他,也不能对他发火啊,他一直在找你,一直把你当哥哥看!我也是!”   “露西,我…”古斯塔夫看着这个姑娘,“我知道,我想要的只是一个道歉,哪怕他说一声对不起,我都会原谅他,可是他却提都没提这件事情。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对我影响有多大!我曾经那么相信他…”   “但他不可能背叛你啊!”露西说,“你真的确定是他告发了你吗?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我们看看能不能去找他。”   他们找到了曾经的那个孩子,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说道当年的那件事,他似乎记忆犹新,在看到古斯塔夫后,他也道了歉,“我一直记着这件事呢,我这人撒谎的次数不多,所以记得很清楚。”他笑了笑,“其实是那个一直跟你们作对的孩子告发的,但是他威胁我让我跟你说是诺顿,我怕他打我,就这么跟你说了,那时我也想,你和诺顿关系那么好,一定很快就会发现这是个谎言了。没想到给你们造成了这么大的隔阂,真的是非常抱歉,我没什么能补偿你的,只能给你鞠个躬了。”说完他就鞠了一躬,看着古斯塔夫:“那家伙一定想不到告发了你会让你过得越来越好,这可真是上帝的旨意啊!”   就和他来的时候一样突然,古斯塔夫当即决定赶回美国,露西没有留他,虽然她依旧十分爱他,但时间总是会冲淡一切,她关照他自己的孩子将会在夏季出生,希望诺顿喝他都来参加孩子的受洗仪式并担任孩子的教父。   “我会的,露西。”古斯塔夫吻别了亲爱的妹妹,登上了返回美国的轮船。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3   夏季很快就要到了,这几天一直下着雨,特别是到了晚上的雷雨交加,那恐怖的场景简直让人联想起上帝的惩罚,令人不寒而栗。   诺顿拿着灯检查着别墅的窗户,他可不希望晚上的雨水将房间的墙纸淹掉,那可又得费一大番力气修整。他最近感觉力不从心,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他知道是为什么,为此,他还专门去拜访了阿斯蒂克先生的庄园,但却被告知阿斯蒂克少爷去了伦敦。   他关好了窗户,一天的工作结束,夜晚的时光变得异常难熬,他总是睡不着,要不就是想着以前既贫苦又快乐的时光,要不就是想着古斯塔夫那晚的话,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想去探究,但那人却去了伦敦。   伦敦,总是伦敦,这个他最讨厌的地方。诺顿愤愤地诅咒着这个地方,磨磨蹭蹭地换上了睡衣,准备迎接夜晚的折磨。   当刺耳的门铃伴随着暴雨声响起的时候,他又非常不高兴地起了床,拿着灯穿着拖鞋走到了门口。他从门洞里小心地往外看去,接着就打开了门。   “!”   他几乎说不出话来,而站在门口的是浑身湿透的古斯塔夫,他的灰色头发一缕一缕地在流着水,身上的衣服简直像刚从湖水里捞出来一样。古斯塔夫面色惨白,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好像玻璃般透明,他抖动着冻得发紫的嘴唇:“对不起,诺顿,对不起…”   这又是演得哪一出戏?!诺顿挑着眉毛看着他,看着在他身后的被淋得不停原地打转的白色马匹,那匹马儿已经浑身泥斑,简直成了一匹灰马。他用灯光照着对方的脸,以确定这就是古斯塔夫?阿斯蒂克,毫无疑问,就是他,而他似乎脑子又出了点问题。   “很晚了,阿斯蒂克先生。”诺顿冷冰冰地说,并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就这样关上门不去理睬眼前的人。   “我知道,很抱歉打扰你,但有些话我想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对你说!”古斯塔夫抬起头,摸了摸脸上的水,而雨水也一直沿着屋檐就这样浇在他身上,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以一种迫切的、恳求的眼神看着诺顿,“求你听我说完,求你!”   “好吧,你说吧。”诺顿似乎预知没有能力去阻止一个疯子,于是他就让他站在雨里,丝毫没有请他进屋的意思,路易莎太太要是见到这一幕一定会心疼地昏过去。   而古斯塔夫,既然不顾及自己骑着爱马在泥地水坑里奔跑了近一个小时,也就不会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淋雨,他深深地低着头,做着绅士最谦卑的道歉,即使他变得跟只落汤鸡一样也依旧能感觉到他的严肃与认真,“我是一个傻瓜,一个虚伪的人,我听信别人的话,以为是你在我逃离孤儿院的去伦敦的时候告发了我,我恨了你十几年,我无比愚蠢地期待你的道歉,完全一厢情愿地以为是你背叛了我,丝毫没有想到其中的蹊跷,我才是那个背叛了我们之间感情的人,我宁可去相信别人也没有相信你是不会背叛我的,我并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对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此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去了伦敦,找到了真相,我自己活该受到惩罚,如果你再也不理睬我也是情有可原,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那么伪善,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着要你道歉后我假惺惺地原谅你,我是个卑鄙的人,我…”   诺顿听着他的道歉,这真诚迫切的语气不亚于一位罪犯临刑前的忏悔。他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并为此感到好笑。他没想到原来古斯塔夫疏离自己的理由,没想到他们之间会产生这样的误会,他更没想到,古斯塔夫将这事一直埋在心里,恨了自己十几年。自己想必也受到了他不少的诅咒,诺顿看着对面仍在忏悔的男人,看着从他身上流淌下来的水几乎在脚下堆积成了一个小池塘。   过了几分钟,诺顿对他说:“你进来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不,没关系,我只是想跟你说这些。”古斯塔夫再次抹着脸上的水,并悄悄地从指缝中偷偷观察诺顿的表情,那神情谦卑地简直媲美最虔诚的教士。   诺顿看着他,望着他那如同从前一样湛蓝的眼珠,望着他那苍白俊美的面庞,他没有理由拒绝他的道歉,但对方的真诚却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心中最深刻的友情,在一瞬间的失而复得让他几乎手足无措,他已经习惯被掠夺,被丢弃,已经不习惯面对如同此时此刻的不希望回报的、毫无利益纠葛的感情。   “既然是误会,那就让他过去好了,这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伤害,我并不怪你,你对自己的惩罚也够了,别再想了。”沉默了许久,年轻的管家终于说,“先进来吧,我带你去换身衣服。”   古斯塔夫似乎想跟着诺顿,但又觉得自己像个浸满了水的拖把,一定会把这些昂贵的地毯弄湿的,他不想给诺顿添麻烦,在自己贸然闯入后还让让对方为自己忙活显然又十分不妥。   诺顿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于是他跟着他走出门外,“从仆人的通道进去吧,我想你一定没走过后门。”说完,诺顿就拉着古斯塔夫的胳膊,对方的胳膊简直像一块冰,诺顿似乎有点后悔了。   古斯塔夫微笑着回握住对方温暖的手指,他看着他随意的打扮,有些蓬乱的头发,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从前:他们手拉着手,在没有人的夜晚偷偷地钻进大宅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这么勤快,38个lady不说话 ☆、对面的读者看过来   也快要撒糖了,就写点儿废话吧。   ...   作者不是处/女座胜似处/女座,在点击量达到6k之前都不会更新了,除非有除叔之外的书评。   没错,就是你,那个免费看文的家伙,作者写得心都在滴血,你都不吱一声,要知道写书评根本不需要注册或登陆,你弃文啊,就算收藏只剩下0,我都要跟你们战斗到底。   碎了,晚安,哼。   作者有话要说:  玩脱了,眼睛一闭一睁,6k就过了,但懒得成精的作者还一个字都没码...   你要相信,作者是在斟酌,在酝酿,为了写出更好的文字在思考! ☆、chapter34   诺顿把古斯塔夫领到淋浴房,打开热水让他多淋一会儿,古斯塔夫在热水下颤抖地好像一只凄惨的白鹦鹉,头发全都贴在头皮和脖子。他一边剥开黏在身上的衣服,一边说着抱歉。   诺顿到自己房间找了些干净衣服,“衣服我放在门口了,穿好后站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他虽然前一个小时还在怨恨这打扰了他睡眠的人,但现在,他比之前的所有时候都要有干劲。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他看到古斯塔夫抱着胳膊站在淋浴房的门口,听到脚步声的男人就像一只期待主人回来的宠物,两只眸子闪闪发光。   诺顿拿着灯扭了一下头:“跟我来。”   他们在昏暗的走廊上一前一后地行走,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唯有脚步声让这个奇异的场景显得真实可信。古斯塔夫几次想开口说话,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的是什么。是内心意图倾诉的实在太多,还是安于此刻宁静的胆怯呢?   在一个房间的门口,诺顿停下了脚步,他打开门,将里面的灯点亮,“这是客房,时间匆忙没收拾好,你就将就一下吧。”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古斯塔夫拉住了他的胳膊,诺顿回过头,古斯塔夫看着他:“谢谢你的宽容,诺顿。”   诺顿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了一下,他微微笑了笑:“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若是锱铢必较,我也不会活到到现在,更不会让你进来。”他转身轻轻关上门,抬起手扶着额头,“我…我没想过会再见到你,我很…”   古斯塔夫走上前去,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肩膀,他能看到从诺顿睡衣领子下蔓延出的疤痕,亚麻色头发的男人咬了一下嘴唇,无法克制的情绪渗入不平稳的声线:“我明白哦…”   “还是这么自大,王子,”诺顿不自然地拉上自己的衣领,回过头看到的是对方的笑脸,“这一点真是没什么变化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像这样对我,问我愿不愿意当你的随从。”   “嗯,”古斯塔夫放开了他,“再问一次你会回答吗?”   诺顿看着他,“说不准,也许我会拒绝。”   古斯塔夫微微笑了笑,伴随着这个微笑,温柔的包容在他脸上蔓延开来,他浅蓝色的眸子依旧那样清澈透明,半干的亚麻灰色头发在耳边打着卷儿,“诺顿,你还愿意接受我这个哥哥吗?”   年轻的管家愣了一下,似乎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就在眼前,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明明对方没有逼迫他,却让他几乎产生了一种想要逃跑的感觉。   “这样似乎并不…”诺顿支支吾吾地低下头盯着地上的地毯,声音渐渐被窗外的雨声覆盖。   “我就算收到你的回答了。”古斯塔夫伸出手摸了摸对方有些凌乱的头发,而诺顿则有些嫌恶地偏过头去,“赶紧睡觉吧,我要走了。”   “好吧,好吧,”古斯塔夫耸了耸肩,“晚安,诺顿。”   诺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晚安,王子。”说完他就打开门准备离开。   “诺顿!”古斯塔夫叫住了他。   诺顿回过头,对方的表情严肃且认真,带着他那一贯的把自己当做所有人兄长的态度,“有机会的话,跟我讲讲你后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行吗?”   虽然他用的是询问的口吻,但却带着一种不容回绝的语气,在从前,每每古斯塔夫这样认真的时候,诺顿从来都没有办法拒绝他,而现在,这种条件反射性的心情似乎又回到了身体里,年轻的管家感觉自己即使在从前最严厉的主人面前都没有过如此弱势的心态,他感到熟悉且惶恐,他不知道该拿这样的自己怎么办,他看着他,“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了,或许哪一天吧,晚安,古斯塔夫。”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5   当诺顿来到弗兰克先生的房间的时候,老先生还没醒,他身体很不错,但年事已高,保不准儿哪一天就睡了过去,路易莎太太叮嘱诺顿一定要按时叫他起床以防万一。   诺顿俯身在老先生的耳边叫着他的名字,弗兰克先生先是皱了一下眉头,接下来就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年轻的管家:“我还活着呢!”   管家微微笑了笑,“我知道,老爷,早安。“   弗兰克先生看着他,“你今天心情不错?”   “我每天的情绪都很稳定,老爷,”诺顿帮他穿上衣服,“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向您汇报。昨晚我自作主张让古斯塔夫阿斯蒂克先生住在了三楼的客房,希望您不要介意,那位先生从码头骑马淋了很长时间的雨,回家的路又漫长,于是就来借宿了。”   “啊哈,那老婆子肯定要高兴坏了!”弗兰克先生眼睛一亮,“今天的早餐一定很丰盛了!”   “早餐是黄油炒蛋和吐司还有苹果黑莓沙拉以及牛奶,您看行吗?”诺顿问。   “你们就准备了这些招待客人?”弗兰克先生在诺顿的帮助下站了起来,“没有香肠,没有蜂蜜奶酪煎饼,没有烤鸡?”   “老爷,我觉得您得分清楚什么是招待客人的,什么是您想吃的,”诺顿用刷子刷着弗兰克先生的外套,以免毛球影响到形象, “医生不建议您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这是为了您的健康。”   “你说起话来越来越像路易莎太太!”弗兰克先生愤愤地说,“你才用了半年就和她站在了同一战线!同时切断了我享用美食和烟酒的权利,我要去法院起诉你们!”   “好的,老爷,”诺顿看着他,“需要我给您换一套正式一点儿的能够去法院的服装,然后再让吉米备车吗?”   “太麻烦了,等下周。”弗兰克先生说。   “好的,老爷,我会把这件事情记在备忘录上的,下周的周末就送您去法院,一大早就去!”诺顿说,“无论刮风下雨!”   等他们来到餐厅的时候,果然看到路易莎太太正殷勤地为俊美的客人夹菜,弗兰克先生故意地咳嗽了一下。   “弗兰克先生,”古斯塔夫立刻站起来,“祝您早安,很抱歉打扰您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弗兰克先生先是把桌子上的菜扫视了一遍,心中暗暗高兴,他点着头:“不,孩子,我非常欢迎你的到来!”   诺顿和古斯塔夫对视了一下,两人都给了对方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诺顿为弗兰克先生端上了他的早餐。   “我要那个!”弗兰克先生指着古斯塔夫面前的一盘子香肠奶酪说,“我不吃炒蛋。”   “那不是为您准备的,弗兰克先生,”路易莎太太示意和诺顿换个服侍对象,“您要知道您自己多大年纪了,您不是年轻人了!”   “我虽然看上去很老,但我内心依旧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弗兰克先生对她说,“就像你,虽然年纪这么大又胖,但还是喜欢年轻人不是吗?”   路易莎太太简直气得要背过去,“有我在这里您就休想吃你盘子之外的东西!”   早餐就在这样的吵闹中度过了,最后弗兰克先生还是如愿以偿地尝到了香肠和一些蜂蜜蛋糕,但路易莎太太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的日子里连黄油都不给他了。   古斯塔夫看着诺顿,轻声问:“你觉得我现在说出来怎么样?”   诺顿为他的杯子里倒满牛奶:“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他们看上去都是好人,他们会为我们高兴的。”古斯塔夫说,“憋着多难受。”   “憋着,很简单,”诺顿对他说,“闭上嘴巴就可以了。”   路易莎太太看着他们,“阿斯蒂克先生?”   古斯塔夫看着她微笑着说:“事实上,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大家。”   “有事情想要告诉我们?”路易莎太太惊讶地问。   “是的。”   “不是!”   弗兰克先生看着诺顿,诺顿说了声抱歉,“事实上…”   “事实上,诺顿和我是很好的朋友,”古斯塔夫接过了话,他站起来抱着诺顿的肩膀,“我和诺顿一起在约克郡的圣玛丽孤儿院长大。之后我被领养后就分开了十二年,在我来这里之前,我都不知道诺顿也来了美国。”   “噢!”路易莎太太捂着嘴,“这可真是段奇遇啊!”   弗兰克先生欢呼一声:“我们中午吃烤乳猪庆祝一下如何?”   “我恐怕这并不是大吃大喝的理由,老爷。”诺顿说,“这并不是一件大事,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件非常渺小的平常事,请各位不要在意。”   “哦,诺顿,”路易莎太太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们呢?”   “其实是我的个人问题让我们产生了一些误会,”古斯塔夫看着诺顿,“我已经跟诺顿解释清楚了,诺顿也非常慷慨地原谅了我,是吧,诺顿?”   “我想是的,古斯塔夫。”诺顿说,“我发誓我已经原谅你了,所以请你不要在一大早就问三次同样的问题了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6   太阳尚未越过山谷,马蹄踏过沾着晶莹露水的草地,晨雾在林间蔓延,带着一丝清凉的气息,白鬃的马儿轻轻打着鼻响,马背上的男人带着惬意的表情望向远方。   不久,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一位黑衣的男子骑着一匹棕色的牡马向这边靠近,在看到不远处的同伴后,他轻轻挥了挥手。   “你来得可真早啊!”黑发的男人将衣襟上的水珠拂去,“我以为我会是先到的那个呢!”   有着罕见亚麻灰色头发的青年颇为得意地笑了笑:“我平常可都是很早就起床工作的。”说完他望向远处的山谷,现在太阳已经越过了最低的那处山谷,呈现出浅浅的明黄色,“我喜爱山谷的晨曦。”他微笑着,清澈的蓝眼睛里映照着远处太阳的光辉,而浅色的头发就好像穿越山谷的溪流一般在晨曦中闪闪发光。他就好像林间精灵,希腊神明,表情温柔且包容。在被解开的领口中露出的细长颈脖,好似公主勒达所化成的天鹅,而凸出的锁骨惟妙惟肖地构成了翅膀的形状。所有的这一切精致的美丽并不让这位年轻人显得阴柔,相反,他紧绷的上臂和前胸,以及线条挺拔的脊背,让他的气质中注入了一种雄/性的力量。而这一点,他的爱马或许多能从主人强劲的双/腿与双/臂中感受得到那种征服式的不容质疑。(本来没什么的,为了怕和谐加了这么多斜杠突然让这段描写显得青色了起来)   诺顿看着他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而下一秒他又表情复杂地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年轻的管家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地说:“如此神圣,如此美丽。”   古斯塔夫看着他深蓝色的眼睛,虽然明白对方在赞美的事物,但那捉摸不透的双眸却又让此话近乎产生了一种双关的暧昧。他突然间感觉自己不了解他了,甚至开始觉得对方的相貌也陌生了起来。   如果说古斯塔夫的俊美是阿波罗式的灿烂,那诺顿的英俊则是夜晚的内敛低调。这或许是这两人在分别开的十二年中所处的环境差异所造成:新大陆的自由与中产阶级的傲慢,古老欧洲的压抑与仆侍的谦卑。所幸的是,这两种环境并非激烈排斥,就像所有叛逆的欧洲人都向往美国,所有富有的美国人都模仿欧洲一样,他们相互碰撞,相互试探,也在不知不觉中相互吸引。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山林里回响着哨声一般的鸣叫,古斯塔夫笑着抬起头望向顶层的树冠:“听,那是山齿鹑!多么嘹亮的声音,这骄傲的歌唱家!小家伙们都在为雌性卖力歌唱呢!”   “是啊,夏天快来了,”诺顿顺着对方的目光向上看去,“鸟儿们都开始吵吵闹闹了。”   “不是吵闹,”古斯塔夫看着他,“这是表演,和那些歌剧院里的花腔艺术家一样的艺术。”   诺顿被他的认真态度逗乐了,“好吧,艺术家,你要加入它们吗?”   古斯塔夫摇着头看着他,“我可不会那样傻气,你觉得我很傻气吗?”   “有时候是这样吧,”诺顿对他说,“不过你到现在还没交过长期的女伴难道不也证明了这一点吗?”   古斯塔夫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女仆的嘴是最碎的,”诺顿对他微微笑了笑,“有时候你即使不想听绯闻也得听得到。社交圈里没有秘密,难道你们美国人不知道这句谏言吗?”   古斯塔夫在那一瞬间愣住了,压抑的阴影覆盖了他俊美的面庞,他掩饰般地笑了笑,但却失败地变成了一种慌乱,他的眸子开始四处乱转,在碰到眼眶后又迅速回弹,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住缰绳,关节发白,“那些捕风捉影我可是从来不信的,我也不喜欢打听人家的花边新闻。”   “放心吧,你在太太小姐们的圈子里口碑还是挺好的。”诺顿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早晨的空气虽然不错,但我们也别忘记做正事了,上次说的那块地,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古斯塔夫望着已经催马向前的好友,微微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古,别怕,你是我亲儿子! ☆、chapter37   交易的土地在两位老爷的领土交界的地方,这里荒废了很久,等阿斯蒂克家将土地接手后才开始开垦。   古斯塔夫最近走很忙,好几天都不见人影。诺顿在宅子里也显得心不在焉起来,他从没有这样想要离开自己的城堡。作为管家,宅邸就是他的战场,而这些古老的城堡正因为他们这些仆人才能像一台巨大的机器一样运转起来,他一直作为最核心的零件而存在,作为主人的左膀右臂而存在。   而他似乎也越来越能感受到自己仅仅作为这一成不变的机器中的零件给他所造成的不满,本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会习惯于此,但命运,亦或是灵魂本身的躁动,一次次地哐啷哐啷挣脱锁链的声音在他脑中回响。   弗兰克先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主人,路易莎太太是一位异常好心的同僚,但诺顿却感觉到自己从未将如此少的注意力放在这个家中,挣脱的渴望愈来愈强烈,这不容忽视的变化并非一日造成,叛逆早就在这平静的外表中埋下了种子。   他第一次以个人原因请了假,并骑着借来的马去了领地的边界。在已经开垦了一半的地旁,在堆积的杂草边上,他看到了那个异常显眼的身影。   古斯塔夫正果着上身站在闪烁着阳光的溪水边上,他弯下腰捧起了一捧水洗了洗脸,然后将清澈的溪水舀到肩膀上清洗着身上的汗水和泥土。   如果忽视他那奇异的长发,古斯塔夫简直能很好地融入周围的年轻农民中,他的皮肤是漂亮的淡橄榄色,看上去健康且富有活力。结实的后背光滑紧致,结实的双腿被紧绷的裤子勾勒出修长的线条,他有时候像个指挥者一样命令着手下的农民,有时候又与他们一起一边干活一边发出爽朗的笑声。   他与周围的秀丽的山谷森林,与身旁粗犷的农具猎枪相匹配,形成了一种充满了矛盾的洒脱感。在这一刻,即使隔着这么远,诺顿也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他天生就是森林中的既高傲又虔诚的神祗。   这时候有人认出了他,那人拍了拍古斯塔夫的肩膀,古斯塔夫将湿漉的亚麻灰色头发扎好,对诺顿挥了挥手。   诺顿驱马向前来到他们面前,他下马后习惯性地理了理衣服的下摆,看着古斯塔夫沾满湿泥的靴子,“我真没想到你会亲自干活。”   古斯塔夫对他笑了笑将靴子伸到溪水里晃了一下,“我真高兴你来了,诺顿,不过这里还没完工,让你看到这样子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没什么,我还是感觉挺…”诺顿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古斯塔夫,“新奇的。”   古斯塔夫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一股皂角的香气从手帕上钻入了鼻子里,“真是一个好习惯,”他看了看在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泥地里的外套,“我的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诺顿表示可以把手绢送给他,黑发的男人回过头看了看这块地,用手挡着过于强烈的太阳,眯起眼睛,“前天还是杂草丛生,你到底几点就过来干活了?”   “我来得很晚,五点多才来,这些村民可都是天没亮就来了,”古斯塔夫从溪水里走出来,将手绢塞入口袋,“已经五月底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可真是热啊,我记得英国的太阳没有这么毒辣。”诺顿的皮肤显然不适应美国的太阳,他常年在宅子里很少出来,就算最忙的时候也是准备晚宴和舞会的时候。   “来吧,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我带你到我们的地方转转,这里可不适合聊天啊。”古斯塔夫对旁边的一个男人交代了一些事情,接着就牵着马和诺顿向西方的树林走去。   古斯塔夫将沾了泥土的外套挂在马鞍前的钩子上,果着上身骑上那匹健壮的白马,水滴从他的头发上滑落到身上,马儿显然不愿意被泥水弄湿,不停地甩着脖子。   “嘘,嘘!”古斯塔夫安抚着爱马,“只是一点水而已,你这个小淘气。”   “你快要把它弄成一匹花马了,”诺顿看着他,“她没把你甩下去可真是好脾气。”   “真的?”古斯塔夫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和这位小姐可一向是最好的伙伴啊!可不能因为一点儿泥就嫌弃我,我还帮她打扫粪便呢!”   “这样对一位有血统的小姐说话还真是无礼,要是你能给她一间带浴室和厕所的房子她肯定不屑于麻烦你的。”   “好吧,好吧,你们都这么嫌弃我,我很快就洗干净,那里有一个湖,非常适合我和这位小姐的清洁问题。”古斯塔夫说完就催促着极为不情愿的马儿向树林深处奔去。   在阔叶林中,阳光像一支支金色的箭一般射/进来,而在地毯般的湿润草丛蔓延的深处,溪水好似银色的绸带发出柔和的亮光,这里异常安静,偶尔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私语,而在溪水旁,一间破旧的小木屋就好像这里唯一能证明有人存在的事物,让整片森林褪去了荒凉的感觉。   古斯塔夫很快就下了马,他张开双臂对诺顿说:“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你想干什么,带人家来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喊破喉咙都没人答应哒 ☆、chapter38   “这真是个好地方,”诺顿扫视了一下周围,“不过这是不是有点儿危险,弗兰克先生说这里有棕熊。”   “没关系,我带了枪来了。”古斯塔夫挥了挥手中的猎枪,在看到诺顿皱起的眉头后笑着说,“他一定是骗你的,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都从来没有见过棕熊呢!”   “哦,那就好。”   “不过野猪和狼倒是见过很多。”   诺顿警惕地看着四周,“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这么冒险比较好。”   “我是个好猎人,”古斯塔夫晃了一下猎枪,“百发百中!”   “要是野兽真的来了容我先走一步,”诺顿对他说,“我会远远地欣赏你和野兽搏斗的英姿并。”   他们来到溪水旁,将不情愿的白马拉到水中,古斯塔夫一边脱着裤子一边将靴子扔到岸边对诺顿说:“水从山上流下来,希望那些在下游洗衣服的女士们不要介意。”   “谢谢提醒,”诺顿帮他捡着地上的靴子和裤子,“我回去后一天之内都不会喝水了。”   “你想喝的话我一会儿带你去上游喝个够,喝到你走不动为止,这样你回去后三天都不用喝水了。”古斯塔夫清洗着身上的泥土说。   诺顿将他的衣物摆好,脱下外套坐在岸边,他望着对方的身体:“你那时候有我高吗?”   古斯塔夫舀了点水清洗着白马的身子,“那时候我就比你高。”   “我不记得了,不过现在我很高兴我们的身高基本一致了。”诺顿说。   “并不,我绝对比你高一点儿。”古斯塔夫愤愤地说。   “对,就那么一点儿,可以忽略不计。”诺顿说。   “过来。”古斯塔夫对他挥手。   诺顿昂着头走过去,他们紧贴在一起,用手比划着对方的身高。“啊哈,我可能还比你高一点儿,并且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儿。”诺顿说。   “别仰着头,”古斯塔夫拍了拍他的腿,“你的鞋子,还有,不要踮脚,你绝对踮脚了!”   “我没有,”诺顿狡辩道,“不要因为嫉妒而怀疑别人。”   “嫉妒?!”古斯塔夫抬起手将面前的男人推倒进溪水中,“到底是谁啊!”他说完就去拽诺顿脚上的靴子。   诺顿挣扎着,想用手去推他却泄气地发现对方的力气比想象中的要大,阻止对方作恶的行为也比想象中的要困难。两个人扭在一起,溪水被拍得哗哗作响,一旁的马儿望着这两个幼稚的人类,摇着头打了个鼻响。   “好吧,我承认我踮脚了,”诺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将贴在额头的头发拨到一边,喘着气说,“我都湿透了,你这个混蛋得赔我的衣服。”   “我只带了一套衣服放在马鞍的包里,你是要上衣还是要裤子?”古斯塔夫笑嘻嘻地问。   “我都要!”诺顿说完就推开古斯塔夫往马鞍那边跑去,等到古斯塔夫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把包抱在怀里了。   “哦,你不能这样,”古斯塔夫撇着嘴对他说,“虽然我本人的果体也非常好看,但我也得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感受。”   “我不介意哦。”诺顿笑着说。   “快给我!”古斯塔夫走上前来扒着对方的肩膀,“我都能感觉到有虫子在咬我的屁股了!”   “那是你自作自受,先生,”诺顿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包,“你的屁股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古斯塔夫抓着他的腰去抢那包衣服,诺顿意外地怕痒很快失手了,古斯塔夫拿出裤子迅速地套上,“天呐,可真是冷死我了!”   诺顿咯咯地笑着扯了扯湿漉漉的衬衫,这让古斯塔夫再次注意到了他背后的伤疤,并且,那并不是一道两道,而是布满了后背的伤痕。   看到古斯塔夫沉默的样子,诺顿也意识到了他在看什么,于是黑发的男人脱下衬衫,毫不在意地扒拉了一下头发,转过身去,“很难看吧,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也并不觉得委屈疼痛。”   古斯塔夫走上前来,强硬地掰着他的肩膀将他翻转过去,看着他伤痕累累的后背,用手指抚摸着那些疤痕,似乎想将它们磨平。   对方的手指带着一丝小心的怜惜,诺顿并不熟悉这种感情,但却不排斥,他想用玩笑敷衍过去,摆脱这种尴尬的沉默,但内心却不想让对方的停下来。   古斯塔夫的手劲越来越大,甚至让诺顿感觉到疼痛,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怒气正沿着手指爬到他的背上,但古斯塔夫愤怒的来源是什么诺顿却不得而知,渐渐地,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了一位见到儿子被欺负后愤怒的年轻母亲的形象。   “诺顿。”对方的嗓音前所未有的低沉。   “嗯…?”诺顿几乎惊慌地发出了这个音。   “你还打算继续在弗兰克先生那里做管家吗”古斯塔夫收回了手指问。   诺顿不敢回头看他,他究竟在怕什么?   “这并不是弗兰克先生干的。”诺顿说。   “他当然不会做这种事,”古斯塔夫阴沉地说,“否则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他的。”   诺顿愣住了。   “回答我,诺顿。”对方却丝毫不体贴地步步紧逼,“你打算一直做这样的工作吗?”   诺顿知道他的意思,但他很不习惯这样的质问,就好像这些词语一次一次地在试探自己的内心,于是他勉强地转过头露出一个微笑:“要是你想的话我也可以去你那里做管家,或者说贴身男仆什么的。”   他看到古斯塔夫原本阴沉的脸上露出了忧郁的神情,“我…诺顿,我从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件事,但我想其他人一定心里都明白…”他套上衬衣,“我并不会得到阿斯蒂克家的一分钱,事实上,前段日子我去伦敦,就是将阿斯蒂克先生的遗嘱交给他的独生子查理的。”他用湛蓝的眼睛望着他,“我非常想让你跟着衣食无忧的我,但事实是,我并非大家想的那样富有,诺顿,甚至可以说我实际上是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9   年轻的管家转过身,“你现在总算有了一点儿自知之明了,”他微微笑着对他说,“当初你比现在还贫穷的时候可是用拳头逼迫我做你的随从的啊!”   古斯塔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用浅蓝色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好友:“那时的我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说实话,我很怀念那段一无所有的充实的日子。”他眯起好看的眸子,用带着沙哑的低沉嗓音低声说:“那些日子,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忘不了它们,即使在我愚蠢地憎恨你的时候,我仍旧时常梦见,那几乎支撑着我活下去,让我有勇气睁开眼睛面对第二天的来临。”   古斯塔夫的言语里满是被压抑的暗示,诺顿渐渐想起了他们争吵的那晚古斯塔夫对他所说的话,黑发的男人伸出手抚摸着散落在他肩头的亚麻灰色长发,那些湿润的华丽金灰色细丝浸满了冰凉的溪水,就好像对方被浸润了无奈的情感,在下一秒就会自这华丽的外表滴落,“古斯塔夫,你相信我吗?”   “当然,”古斯塔夫看着对方柔和下来的目光,“当然,诺顿。”   海蓝色的眼睛望向对面的男人,诺顿柔声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把一切都告诉我,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回望着他,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他的情感就如八月的湖水般几乎决堤,“一切…?”   “一切,”诺顿说,“你信任我到什么程度,就告诉我多少。”   “我…”在那一瞬间,古斯塔夫心中的堤坝几乎破裂开,但下一秒,他却再次将其修复,长发的男人低下头掩饰般地笑了笑,他并非不信任他,而是,有些事情,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他又怎么能用这些来考验其他人?古斯塔夫握紧了手指,在感到疼痛后,他伸出手抱着对方的腰,“没什么大事,比起你来,我的那些不值一提。”   “你总是这样,”诺顿呼吸着对方发间飘来的清凉气息,“总是这么自大,认为什么事情都不能难倒你,总是这么固执,从来不把自己的弱点给别人看,总是这么温柔,处处替人着想。。”他回抱着对方的肩膀,在他的背部结实地拍了两下:“这也正是我尊敬你的地方,和当初一样,我愿意追随你,兄弟。”   古斯塔夫抬起头,“谢谢,诺顿。”   “借用一句话,”诺顿挑了挑嘴角,学着对方的口吻,“有机会的话,跟我讲讲你的事,行吗?”   古斯塔夫笑了起来:“你学得一点儿都不像,弟弟。”   “我以为足够像了,”诺顿看着他,“和你一样,我时常梦见小时候的我们。”   “每周三的晚上去厨房偷吃?”   “被抓住的那晚的鞭打。”   “你替我挨了不少鞭子。”   “还有你对伦敦的唠叨,老天,我不知道那时候我是怎么忍受你的。”   “但你当时听得很认真的。”   “我那是为了配合你。”   “哦,那真是谢谢了。说实话你那时可比现在可爱多了,我上个月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古斯塔夫说。   “你也把我吓了一跳。”诺顿说,他伸出手指,让那些华丽的发丝缠绕在指尖,“你变得更像个王子了,古斯塔夫,比我想象的任何一个形象都要美。”   “我宁愿你用英俊这个词。”古斯塔夫挑着眉,“不过你喜欢就好,如果你说我像个姑娘我可是会生气的。”   诺顿眯着眼睛微笑道:“怎么会呢,即使你的头发这么长我也不会把你误认为是女人的,那是对女性这个词的侮辱。”   “啊哈,”古斯塔夫在嘲讽的同时感受到了一丝欣慰,“我该感到高兴吗?谢谢您的夸奖,弗里曼先生!”   “不用客气,”诺顿做了个夸张的法式鞠躬礼,“我的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40   年长的女管家打开门,看着带着一身草屑的年轻少爷,她先是皱了一下眉毛,然后拿起手边的毛巾往对方身上拍去:“哦,你可回来了,这满身的干草你是去哪里打滚了啊?”   古斯塔夫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胳膊上的灰尘:“还是那块地,克里斯汀太太。”   女管家皱起眉,帮他拿掉头发里的草茎,一边絮絮叨叨:“最近都这么晚才回来真是让人担心,都这么大了就不能让人少操心一点儿吗?你看看你,要是你这副样子让别家姑娘看见可怎么办,保准儿她们都会嫌弃你而不往我们这儿跑了!”   “那样不是清净一点吗?”古斯塔夫脱下外套,“我对她们可招架不住。”   克里斯汀太太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少爷的侧脸,“您不是去和那些乡下姑娘一起玩了吧?”   古斯塔夫听到她加重了某个动词的音调,他扒拉了一下长发,叹了一口气,望着女管家的脸,“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最近忙得不得了,哪有空去想这些事情?”   克里斯汀太太撇撇嘴:“那是哪位小姐把您迷住了?”她紧盯着古斯塔夫的眼睛,以前她就爱在审讯的时候这么干,把小少爷盯得毛骨悚然,“你最近每次回来都让人感觉你心情非常好,不论是不是,古斯塔夫少爷,麻烦您收敛一点儿好吗?”   古斯塔夫微笑着看着她:“谢谢您的提醒,克里斯汀太太,我会注意的。”   “不过你可不要认为我这个老古董不想让你快乐一点儿,你要娶谁是你的自由,”她将他脱下的外套挂在胳膊上,“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感情的基础上找一位稍微富有的名门闺秀,如果你还像十六岁时那样和乡下姑娘厮混的话,我一定会让你整晚都跪在主的面前反省的!”   古斯塔夫无奈地耸了耸肩,抱着对方的胳膊,“我的好克莱斯特太太,您能把您的想象力用在别处吗?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我会那样做吗?”   女管家在听了这话后叹了口气,她抓着古斯塔夫的手说:“古斯塔夫少爷,你要知道,老爷的身体每况日下,这个家的主人很快就会变成查理少爷了。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点儿,在这些发生之前你得早作打算啊!其实我是多么希望…哎…”   古斯塔夫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请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克里斯汀太太。”他的眉毛严肃地皱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没有人能倚靠上帝的垂青侥幸一辈子,我作为一个孤儿能得到现在的一切已经非常满足了。父亲…阿斯蒂克先生给了我遮风挡雨的地方,若是鹰早已能够独自飞翔,而如果只是哀叹命运的不公,妄想更多的运气,那终也只会堕落回原来的地方。”   女管家看着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古斯塔夫少爷,你总是这么能言善辩,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希望你能明白我并不是不相信你。”   “我明白。”古斯塔夫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克里斯汀太太拍了拍他的手背:“快去吃饭吧,吃完饭上楼去,老爷服下药后就是不肯休息,一直在等你呢。”   古斯塔夫听完最后一句,沉默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41   “古斯塔夫。”阿斯蒂克老先生陷在枕头里看着向自己这边走来的年轻人,他伸出宛如枯树枝般的手拍了拍床边的沙发,用嘶哑的声音说,“到这儿来。”   他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衰老,整张脸就好像过度膨胀后又干瘪了的气球一样毫无生气。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人愣了一下,尽量不发出过大的脚步声小心地来到他身边坐下。   “父亲。”他关切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一种悲凉的感情从这个蓝色调的房间渗透到他身体里,让他觉得寒冷。   老人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绿色眼睛看着他,这双眼睛在白天的时候已经很少睁开了,似乎只是为了保存经历将其用尽在夜晚。   事实上,这样的举措是值得的。在昏暗的灯光下,青年人俊美的面庞被蒙上一层柔光,巧妙地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布上光影,让其细腻的皮肤好似琼脂,清澈的双眸好似宝石,而那罕见的、既圣洁又美艳的亚麻灰色长发,则像裹在维纳斯洞体上的一条丝绸,让这种美丽锦上添花。   这是神明的恩赐,魔鬼的诱惑。阿斯蒂克先生在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高洁与邪恶的存在,他没有去避免它,而是在异常清醒的情况下选择了被诱惑。   而在这位隐忍了大半辈子的绅士做出的唯一忠实于内心激/情的选择中,围绕着这个选择,许多的人和事都在冥冥之中被改变了。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那头秀发,那让他魂牵梦绕的柔软,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它的丝滑以及从中散发出的隐秘芳香。但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手,接着他闭上眼睛,好似这一动作耗费了他今天一天的经历,“古斯塔夫…”他宛若叹息般唤着这个名字。   “我在这儿,父亲。”古斯塔夫望着他垂下的手,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老人别过头去,蠕动了一下嘴唇,“让我见见她吧。”   年轻人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位将行就木的老先生,点了点头:“好的,父亲。”   他迅速地离开了房间,迈着急匆匆的步伐来到那个房间,他向四周看了看,很快地关上了门,然后打开了灯。   他惊讶地发现,一条淡紫色的塔夫绸长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在了这里,与之匹配的,还有一套淡水珍珠的首饰,一双乳白色的丝绸长手套。古斯塔夫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看着从镜子里反射出的一位高个子青年的形象,渐渐地,这个形象不断模糊、扭曲,变成了一个苍白面孔的女性幽灵。   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这些裙子了,以前虽然有过排斥,但在此时此刻却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斥。他熟练地套上了那条淡紫色长裙,很少能有小姐能在没有仆人的帮助下完成这件事吧?古斯塔夫对着镜子露出了痛楚的嘲笑。   戴上首饰后,他觉得自己即使混在舞会中也不会有人把他认出来,古斯塔夫看着镜子里的女性,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从里面的通道走进了阿斯蒂克老爷的房间。   他礼貌地敲了两下门,然后轻声走了进去。   阿斯蒂克先生在那一瞬间睁开了眼睛,他原本浑浊的眼睛在此刻异常明亮起来,他激动地抖动着双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还是把这一些词、一句话、一个名字咽了下去。   古斯塔夫坐在了刚刚坐着的沙发上,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的地板。在这里的每一刻都像是在凌/辱,每一秒都像是在审判。他仅凭着剩下的那一点儿理智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现在发生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阿斯蒂克先生睡着了,古斯塔夫关上了灯离开了这里。   他来到了那个房间,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压抑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中响起:“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的幽灵折磨着我,我不知道我欠你什么,我却一直担当着你的幻影。我恨你,也恨我自己。”   他粗鲁地扯掉这条华丽而梦幻的浅紫色长裙,浑身赤果地站在镜子面前。   幽灵没有消失,并且愈发地清晰起来。古斯塔夫望着自己,撕扯着那头罕见的长发,一直到头皮发出严重的痛楚才罢手。他双手撑着镜子,看着镜子里蓬乱头发的自己,看着自己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晶莹的液体已经顺着脸颊流下,让他怀疑是不是镜子里的雾气,而他擦了擦玻璃后,苦笑了一声。   并不是,古斯塔夫,你像个软弱的女人一样哭了。   然后,在这种近乎自/虐的感情中,他蹲下身子抱住自己,“诺顿…”他呼唤着这个名字,喃喃自语,“你看见这些会怎么想呢?你看见了这些会怎么想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古古,别怕,来,我给你剧透一下 ☆、chapter42   维欧莱塔德姆男爵小姐在约克郡是一位远近闻名的美人,她初入社交圈的时候就让伦敦的上流社会为之惊艳,谁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国家还有这样一个上帝的杰作。在那些贵族们无所事事的岁月里,维欧莱塔小姐的美貌几乎成为了最主流的谈资,甚至有诗人专门为其写诗,可以说,维欧莱塔小姐第一次亮相于社交圈的是非常成功的。   年轻人总是爱做梦,那个年纪的维欧莱塔小姐也不例外,她刚满十五岁,又那样年轻漂亮,周围的恭维让她渐渐自信,人们时常看到她高昂着她那完美的头颅在舞池中转圈,又或是对她瞧不上眼的贵族视而不见,那时,大家都会带着玩笑地说:“维欧莱塔小姐想要嫁给一位王子哩!”   这样掺杂着玩笑的话语其实并不夸大,说维欧莱塔小姐的心里是这么想的也绝不过分。家道中落的维欧莱塔小姐一直想着找个有钱人嫁了,如果是一位长相普通的姑娘也就最多去高攀稍微富有的贵族罢了,而维欧莱塔,被自己的美貌个弄得自负不已,在她的心里,不是公爵她是不会嫁的!   有时候,上帝的礼物是潘多拉的盒子,你永远不知道打开来后究竟会给你带来什么。不仅是这位小姐,甚至连她的家人与朋友,都被她惊人的美貌给弄晕了头,坚信她一定会嫁给一位公爵什么的。   于是,一年又一年,从春季社交季到秋季社交季,维欧莱塔小姐几乎每场舞会都要参加,向她求婚的男人几乎可以绕王宫一周,但她就是迟迟没有出嫁。   这个原因很简单,向她求婚的她从来都看不上眼,而她垂涎的那些公爵与王子,似乎除了跳舞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可怜的绝代佳人,上帝赐予的美貌难道就不能打动哪怕一位王子的心吗?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维欧莱塔小姐惊讶地发现社交圈已经对她的美貌习以为常并开始把注意力放到新来的贵族少女身上的时候,她已经二十岁了。   “哦,你听说了吗?德姆小姐简直像一条饿狼一样每场舞会都会参加!”   “是啊,她已经二十岁了还没有嫁出去,真是可怜啊!”   “听说刚刚她想要和布莱利公爵跳舞,但公爵却委婉地拒绝了她。”   “真是可笑,她以为她多大年纪了?我看她也并没有那么漂亮,新来的几个小姑娘比她美多了!”   这样的流言蜚语几乎成了维欧莱塔小姐出场的必然会引起的话题,而这种跟风性的话题,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越来越少。   维欧莱塔小姐已经二十二岁了。   这是一个烦闷的午后,维欧莱塔小姐一直在等上次舞会见到的希尔福公爵的舞会邀请函,那位英俊的公爵在某次舞会上认识维欧莱塔后就对其大加赞赏,甚至约定下次邀请她去参加他的私人舞会。   维欧莱塔高兴极了,她早早地就差遣女仆为她换上她穿上去最美的一件白色丝绸礼服,带着她最钟爱的淡水珍珠项链。她在镜子里顾影自怜,认为自己仍不比五年前差,她暗暗嘲讽那些嫉妒她的贵族夫人,为希尔福公爵的好眼光感到幸运。   然而已经中午了,连隔壁的丑姑娘维安小姐都收到了请帖,而她仍旧在宅子里焦急地等待着。   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于是来到了宅子后面的花园中,夏花的芬芳总是能让人忘记一切的哀愁,她纤细的裸足踏在湿软的草地上,像一只白蝴蝶一样翩翩起舞。   “嘶!”维欧莱塔小姐不小心踩到了一枚尖锐的石子,白皙柔嫩的脚掌立刻被刺破了,她倒在草地上,结果水珠又弄脏了她的裙子。   “为什么上帝要这样对我?”维欧莱塔小姐终于忍不住了嘤嘤地哭了起来。这时候,传来了脚步声,她睁开红肿的眼睛,看到一双沾着泥土的靴子。   园丁卡洛斯看到了小姐的舞蹈,在为之惊叹的时候发现了维欧莱塔受伤了,他跑了过来,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一直站在烈日下等待这位天使哭完。   “你为什么站在这里?看我的笑话吗?”维欧莱塔小姐提高了嗓音,她从来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软弱,“就我没有收到邀请,那男人一定眼睛瞎了!你们都笑我,你们都坏透了!”   卡洛斯自知没有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垂着金色的脑袋,“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这个愚蠢的下等人!”维欧莱塔小姐用着自己最恶毒的语言发/泄着自己多年来的不快,“肮脏的狗,快从我眼前滚开!”   卡洛斯知道他的小姐有很多烦恼,他很想安慰她,但却什么都说不出,只好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裹上那只白皙的嫩足。他不想看她受伤。   “你干什么?!”维欧莱塔小姐惊叫一声。   “您受伤了…”园丁鼓起勇气抬起头,维欧莱塔小姐才发现对方有一双真诚的浅蓝色眼睛,“请允许我…”他说完就抱起维欧莱塔,闷声说,“地上太脏。”   维欧莱塔瞪着他:“你身上难道不脏吗?”   “我…”卡洛斯垂下眼睛,“比起您来的确是…”   “那你还不放我下来?”   园丁看着她,真诚地说:“我注视了您很久,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我想我一定会后悔的,我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哪怕下一秒就会被开除。”   维欧莱塔愣了一下,她在那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渐渐地她的自怨自怜就好像烟雾般消失了,她看着他英俊的面庞,娇嗲地说:“你还算老实,快带我离开这里,我还得去参加舞会呢!”   被人崇拜滋长了维欧莱塔小姐的自信,她换了一套淡绿色的礼服乘上马车不清自来,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但却又承认她的确和当初一样十分漂亮。全场都被她的自信所镇住了,连公爵都再次对她燃起了爱火。   但维欧莱塔傲慢地抬起头,“抱歉,您没有邀请我,我想我不能跟你跳舞。”说完,她就提着裙摆离开了。   在门外,等待着她的是忠实的园丁,卡洛斯像一条狗一样站在马车边上等着她,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全部的世界。   “卡洛斯,”维欧莱塔小姐下了马车后看着他, “谢谢你。”   “我并没有做什么,小姐。”园丁低下头。   “你给了我勇气,谢谢。”维欧莱塔说完就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卡洛斯惊呆了,他从未奢望过这样的接触,一瞬间的飘飘然让他不禁吻住了维欧莱塔的嘴唇,用强壮的胳膊死命地搂着她。   维欧莱塔从没有接受过如此强硬的吻,她渐渐地被他折服。她太累了,为了一些虚幻的东西奋斗了太久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她想休息了,而现在,这个英俊的园丁给了她足够安全的港湾,她也终于放下了防备。   作者有话要说:  霸道园丁爱上我   昨天更新了2章,替换了一些废话,没看过的可以跳转chapter40 ☆、chapter43   在那之后,社交圈里传遍了维欧莱塔小姐的英勇事迹,虽然有人认为她冒失无礼,但大多数人都认为她是一位勇气可嘉的女子。   然而,就在这片褒奖蔓延在社交圈的时候,维欧莱塔小姐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大家在各个舞会上都看不到她美丽的身影,一时间,众说纷纭,但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维欧莱塔小姐怀孕了。   想必也是上帝的恶作剧,她只和卡洛斯有过一次接触,而且是她的第一次,却非常巧合地怀孕了。   家人责令她打掉孩子,但维欧莱塔却不愿意,她那时是真心爱着卡洛斯的,她也非常喜欢孩子,对于这个生命,她是异常珍惜的,她摸着自己日渐膨胀的肚子,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只吃卡洛斯送来的东西,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月。   卡洛斯从心底里高兴,但又觉得自己实在配不上维欧莱塔,他早已被赶出庄园,但却总能找到缝隙回去。他被德姆男爵打过好几次,但却始终没有放弃,并且维欧莱塔多次以自杀要挟父亲,最终,男爵在无奈之下让卡洛斯留了下来。   维欧莱塔胖了不少,她挺着大肚子喝粥的模样像极了普通的家庭主妇,但卡洛斯却更爱她了,他时时刻刻地陪在她身边,生怕他们出一点儿事。   德姆男爵也想通了,他叫来卡洛斯,认真地跟他谈了几次话,告诉他如果想要娶他女儿维欧莱塔,得先自己打拼一点儿家业,将来才有能力养活妻儿,不至于让男爵头衔蒙羞。   卡洛斯觉得非常有道理,他内心也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娶维欧莱塔,于是他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军队。   温柔体贴的忠犬突然离自己而去,维欧莱塔非常不能理解,她习惯分分钟被别人捧在手心里,习惯在不顺心的时候拿卡洛斯撒气,而现在他居然要离开,维欧莱塔气得连饭都不吃了,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卡洛斯非常心疼,也有就这样不去了的冲动,但想到今后的日子,他还是咬了咬牙,没打招呼就离开了。   这是卡洛斯第一次忤逆维欧莱塔的意思,维欧莱塔被这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即使父亲的劝说也不起作用。就在这样的折腾下,圣诞节来临了,维欧莱塔也到了预产期。   这年的雪下得很大,维欧莱塔没有等来卡洛斯,可怜的卡洛斯还在泥泞的前线。   看着窗外的雪,看着家中寒酸的晚餐,她突然间觉得即使他不会来也无所谓了。她开始怀念伦敦的舞会,怀念那些在灯光下闪耀的家族徽章。   她顺利产下了一名男婴,但她却突然间对这个孩子失去了所有的兴趣。她甚至开始期望卡洛斯再也不要回来了。   维欧莱塔花了很久时间和父亲交谈,德姆男爵同意将这个男孩丢在孤儿院门口,为了让别人查不出,他特意连夜跑去了隔壁郡,还在摇篮里放上了伦敦字样的卡片。   维欧莱塔小姐是一位真正坚强的女性,在春天来后,她脱去了那些棉麻的服装,去伦敦定做了高级礼服,她发了疯似地减肥,到处打听最流行的发式。终于,在消失一年后,维欧莱塔小姐再次出现在了伦敦的社交圈。   有的时候,命运实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就在维欧莱塔小姐用厚重的粉底掩饰脸上的衰老的时候,一位丧偶的公爵恰好爱上了她,并向她求了婚,更恰巧的是,她在前一天晚上收到了卡洛斯战死的消息。   维欧莱塔成为了真正的公爵夫人,真正的。   她后来很少出席舞会了,但凡是她出现的地方,人们都会对她议论纷纷。人们谈论她的坎坷,谈论她的美貌,谈论她的幸运,但很少能有人读懂她眉宇间的哀愁。   就算年纪大了,维欧莱塔夫人仍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她不跳舞,也不过多的和别人交谈,这让她的气质中增添了一股神秘的魅力。   “我只想让您知道,我这辈子的爱都给了您,我再也没有办法爱其他的人了。”那名叫阿斯蒂克的莽撞的年轻人,在一天晚上,向这位有着奇异的亚麻灰色头发的夫人倾诉爱慕之情   而维欧莱塔只是微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她最终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她却再也开心不起来了。她虚伪的朋友,她木讷的丈夫,她无望的人生,所有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无所谓了。也许正像王尔德所说的那样:人生有两个悲剧,第一是想得到的得不到,第二是想得到的得到了。   而她也都经历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忘掉补空章节了。   没错,公爵夫人就是古斯塔夫的麻麻(卧槽你改设定了,说好的不是麻麻呢?)、阿斯蒂克老先生的梦中情人,狠心的女人。   #论作者对于母亲这个角色的不喜爱程度#   #女神都是绿茶婊系列#   #古古,又间接虐你了对不起#   #神奇的一发命中率#   #母子不会见面相认的,别瞎想了# ☆、chapter44   服侍完弗兰克先生用完早餐,诺顿看着老人的侧脸礼貌地说:“我有件事情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老爷。”   弗兰克先生点了点头:“说吧,诺顿。”   诺顿说:“其实我想去参加城里的培训,那次我去镇子上的时候听说了在哈里森堡有会计学的课…”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弗兰克先生的表情。   弗兰克先生问:“要去多久呢?”   “每周的周末参加一次学习就可以了。”诺顿说,“我知道这个要求非常过分,抱歉,老爷,就当我没说过吧。”   弗兰克先生摇了摇手,绿色的眼睛看着他:“不,诺顿,我并没有反对。”   诺顿的眼睛突然间明亮了起来:“老爷!您同意了?”   “当然,孩子,”弗兰克先生看着他,“其实我也一直好奇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怎么愿意一辈子待在一幢宅子里的,出去见见世面,学点儿有用的东西也很好。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可不要把青春时光浪费了啊!”   “谢谢您,老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您。”诺顿说,“在我离开的时间,我一定会安排好所有事情,绝对不会让您有半点儿不方便的。”   诺顿高兴极了,他存了不少钱,他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慢慢地带着这笔钱渐渐衰老,但当他来到美国后,在这个生机勃勃的国家,所见之处都是各个种族的人在这里以各种方式的生存,而他在这样的感染下,也终于开始了新的尝试。   安排好他不在的一切家务事后,他租的汽车也来到了庄园门口,诺顿拎着小箱子跟司机打了个招呼,接着就消失在了庄园的小道上。   城里的人可比乡下的人多多了,即使在晚上,也到处灯火通明。诺顿在一家小旅馆住下,听着楼下的嘈杂声,他觉得这里的人是这样的富有活力。在从前,他总是看不起这些平民,认为他们都是没有教养的一群鼠辈,而在他刚进宅邸里做男仆的时候,甚至认为自己和这些人不是一个阶层的,那时的自己看不起其他人,并以宅邸管家为终身目标。他曾以为自己会在一间城堡里一直做下去,兢兢业业直到白发苍苍,但现在,他已经成为了管家,却向往着庄园外的自由,时间可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啊!   望着斑驳的天花板,黄/色的灯光让他昏昏欲睡,不知道古斯塔夫现在在做什么,据说他养父的独生子最近要来弗吉尼亚,传言阿斯蒂克老先生病重,他看上去心事重重又什么都不说,真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就这样,年轻的黑发男人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竟也慢慢睡着了,等他第二天醒来之后,就去城里报了名。正式开课要等到下周,诺顿决定到处转转,他来到码头,看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凉爽的海风让人感觉异常舒适,年轻的女士打着阳伞匆匆路过,一群海鸥在碧蓝的空中盘旋。   租赁的汽车要到中午才能到,他就一边走一边到处看看,一艘乌黑的轮船进了港湾,黑色的烟囱像火龙的鼻孔一样喷出烟雾,接着就是一大群人挤进了码头,看着那些东张西望的人,诺顿怀念起自己刚来美国的时候,那时要不是被路易莎太太碰巧遇上,自己也不会遇到弗兰克先生这样的好主人,也不会遇到古斯塔夫。   固步自封有时候比想象的要容易,而往前迈出一小步则需要无比的勇气。诺顿看着行色匆匆的人群,这些人中有多少是和自己一样是带着所有家当跑到这里来的呢?   一位穿着考究的先生似乎迷了路,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围,然后向诺顿走来。   “抱歉打扰了,先生,”那棕发的男人碰了碰帽檐,一副绅士的派头,“您知道能在哪里找到租车的地方吗?”   诺顿看着他,“如果没有预约,现在您恐怕很难租到车,在前面的车站您可以在那里等着。”   “好的,谢谢。”那男人解开了过紧的领结迅速地离开了,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真像你所说的,所有的车都有了预约,现在我恐怕是哪儿都去不了了,该死!”他看上去非常气愤,手上拎着的箱子也扔在了一边,看来是个脾气急躁的人。   诺顿并不想多管闲事,虽然对方的伦敦口音异常标准,但这并不代表诺顿会把他当做朋友,相反,他对英国已经产生了一定的厌恶感。   “您等一会儿应该会有的。”诺顿已经想从这个男人身边离开了,但对方却不依不饶地跟着他,“你的英语真标准,天呐,我已经开始怀念英国了。”他问,“你是英国人吗?听上去伦敦口音并不太像,是北部的吗?”   诺顿嫌恶地看着他:“抱歉,先生,请不要跟着我了,我没有车!”   “但你看上去像有车的人啊!而且对这里很熟悉。”男人解释道,“本来是有车来接我的,可是我不愿意,没想到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   这是怎样一个无知的人啊!诺顿只想把他打发走,他从怀里掏出表,离自己约定的时间也已经不远了。   “好吧,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友好!”男人说,“我真该让古斯塔夫来接我!”   诺顿愣了一下,回过头:“你要到哪里去?”   “去麦克利恩镇的阿斯蒂克庄园,您既然不愿意帮助我,要问那么多干什么呢?”那男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诺顿打量着他,已经大概猜出他的身份来了,“我租的车时间还没到,我恰巧也是去麦克利恩镇,我去的地点是离阿斯蒂克庄园不远的弗兰克先生的庄园,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乘车。”   “当然,谢谢!”男人笑逐颜开地伸出手,“我是查理?阿斯蒂克,也许你听说过我父亲理查德?阿斯蒂克,我听我父亲说过弗兰克先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弗兰克先生的朋友,真是太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诺顿在美国篇感觉已经变成男二了,节哀 ☆、KEKE   推荐大家去看有妖气的一部漫画:百万美元。   一开始以为是美漫,以为是电影的漫画版的漫画   #推荐个鬼啊#   #骗点击啊你#   #死鬼,快更新#   #才不会去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45   这是一位相当时髦的男士,考究的麻质薄外套彰显着中产阶级的审美趣味,这种新奇的面料与款式是旧贵族所不会选用的,这些扬言自己白手起家的先生在衣着品味上也相当特立独行。诺顿瞟着他颜色鲜艳张扬的丝绸领带,觉得这位先生与整个国家的气质也相当符合。   “美国真是乱啊,”这位先生用丝绸手绢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我还是比较适合我们英国的气候。”他看着坐在副驾驶的诺顿,“我该怎么称呼你,朋友?”   “弗里曼,”诺顿透过后视镜看着他,“诺顿弗里曼。”   “嗯,这倒是个适合这样地方的名字。”查理点了点头,“你是弗兰克先生的朋友?”   “事实上,我是弗兰克先生的管家。”   查理看着那人的肩膀,干笑两声:“原来是管家先生!怪不得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说实话,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英国人了,现在很少有本土的美国人还穿着这样的外套吧?”   诺顿不觉得自己的外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位先生有着天生的敌意,也许那是从古斯塔夫每次提到他时都面色凝重开始的,诺顿沉思着,怎样从这位先生的嘴里套出点话来。   “我对时尚这件事情并不是很敏感,常年待在宅子里也只有制服而已,”诺顿看着他,“您这身衣服,不仅在这里,恐怕在伦敦也是相当时髦的。”   查理摆出了一副你很识货的表情,“我以为美国的管家会更新潮一点,没想到还是伦敦好,要不然怎么说是世界的中心呢?”   “是啊,这里的人穿衣服远没有伦敦考究,”诺顿看着他,“您在这里待久了就会知道,有些夫人戴着去年伦敦流行的帽子在沙龙里洋洋自得呢!”   查理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对女士的东西并不很了解,我并不会在这里待很久,所以也尽量避免受这里落后气息的毒害。”   诺顿微笑着回过头看着他:“那就好,否则像您这样的先生一定会受不了的。”他说,“您要在这里待多久,如果方便的话请来弗兰克先生家做客,我想我的主人一定非常欢迎从伦敦来的贵宾,他和您的父亲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你们可以交谈得很好。”   查理说:“我非常愿意去弗兰克先生家里做客,但我和我的父亲并不是同一种人。”他的语气阴沉下来,“我这次来也最多一周后就走,我不喜欢美国。”   “这样真是太遗憾了,如果您能待得久一点儿,说不定弗兰克先生会向您展示他庄园里的美式猎场。”诺顿说,“一些新奇的动物保准儿宾客们都能尽兴而归,您的弟弟古斯塔夫少爷也十分喜欢。”   在提到这个名字后对方的态度明显转变了,他皱着眉问:“他在附近的社交圈很活跃吗?”   “并不是,古斯塔夫少爷很少参加聚会,”诺顿揣摩着他的话语,“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大家都喜爱的一位先生,我想您也一定以这样的弟弟为荣吧?”   对方嗤之以鼻:“像他这样的娘娘腔并不是我的弟弟,他是从孤儿院捡来的,只因为他那张恶心人的脸和女人似的头发。”他的语气开始变得相当难听:“他都开始自称少爷了,真是雀占鸠巢!”   “古斯塔夫阿斯蒂克先生看上去并不是这样的人啊,他对我们都相当和善,”诺顿看着他,“你说因为他的脸和头发是什么意思呢?”   诺顿的关心让查理变得警觉,对方对古斯塔夫的夸赞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您是不是过于关注别人呢,弗里曼先生,我想这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对于一位管家来说,难道美国这个地方让所有人都变得没有礼节规矩了吗?”   诺顿匆匆地道了欠,让司机在下一个路口拐弯,等车刚停在阿斯蒂克庄园门口的时候查理就很快下了车,他提着箱子,粗鲁地关上车门:“我不知道那家伙给你们下了什么药,还是你们也都垂涎于他的外表,不过我很快就会纠正这个错误,告诉弗兰克先生和周围的人,最近最好不要来这里拜访!”   作者有话要说:  空章节网申改不了了   风雨将至,田园生活彻底告罄,年度撕逼大战即将上演 ☆、chapter46   这天雨下得很大,诺顿像往常一样逐一检查每个房间的窗户,雨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让他有些心不在焉,他望着窗外,甚至开始期待夜晚是不是会有门铃声响起。   而在不远处的阿斯蒂克庄园,三位阿斯蒂克先生聚集在餐厅,克里斯汀太太为他们端上茶后就关上了门,并嘱咐女仆们不要闯入。   这是查理阿斯蒂克先生自他十七岁后第一次回来,而这次的回归也意味着这幢建于1878年的宅子将其所有权的移交,不仅是这座漂亮的浅灰色宅邸,周围大片的农田湿地、湖泊树林都在一夜之间被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理查德阿斯蒂克先生坐在轮椅上,他已经开始头疼眩晕,但仍旧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尽量地端坐在那里,这是他用生命的最后余烬所能保持地最后威严,虽然他真的很想看清楚他十多年没见过的唯一的儿子的面容,但无奈压迫血管的肿瘤让他双眼昏花,他只能依靠自己的想象看着那模糊的身影。   他一定长得十分英俊,褐色的头发像极了他的母亲,阿斯蒂克老先生微微笑了笑,一定非常像他母亲。   在公证人的注视下,查理迅速地在所有的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当一切手续完毕后,公证人正式宣布阿斯蒂克庄园的宅子和周围的土地以及两艘捕鱼船、一座码头,全部归查理布鲁克阿斯蒂克所有。   阿斯蒂克老先生点了点头,“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查理在一夜之间身价百万,但这却无法阻止他眉间的阴郁,对他而言,他只是来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他对这些并不十分看重,在伦敦的庄园早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就属于他了,那才是他想要的——那是他和他母亲居住过的地方。   等公证人离开后,他端起桌子上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压着嗓子说:“既然我现在接手了阿斯蒂克家族,成为了这个庄园的主人,我想向您请求一件事情,父亲。”   阿斯蒂克老先生看着他:“说吧,查理。”   查理看着对面始终一言不发的古斯塔夫,“我请求剥夺古斯塔夫 阿斯蒂克这个姓氏。”   始终面无表情的古斯塔夫这才抬起眼睛看着他,那双浅蓝色的眸子变得如同狂怒的大海一样,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养父.   “查理!”阿斯蒂克老先生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与不满。   “他本来就没有阿斯蒂克家族的血液,因此也不可能再称得上是阿斯蒂克。如果他继续冠用这个姓氏,那等于是承认了他。”查理说。   “无论如何,查理,古斯塔夫是家族的一员,”阿斯蒂克老先生看着他,“你已经得到了我所有的财富,那为什么还要对这种事情斤斤计较呢?古斯塔夫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我,你为什么要为难他呢?”   “我是得到了你的财产,但这是应该我得到的,”查理站起来,“但我知道,在你心里,你到底更爱谁,你根本就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我呢?我只是在你临死的时候得到了一些冷冰冰的东西!”   “查理!”阿斯蒂克先生先是很生气但下一秒语气又变得柔和,“你才是我的儿子,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也一直把你当做我唯一的儿子,要不是你跑去了伦敦,我们之间会这样吗?”   “我想关于为什么我要跑去伦敦这件事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查理转头看着古斯塔夫,“还有你,你这个表子,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他用手指着他,浑身发抖。   “这真是一场闹剧,查理,”古斯塔夫面色平静,但双眸之中的怒火几乎喷涌而出,“我不想和你争什么,无论是房子土地还是其他的什么,我一点都不想要。如果你非常看中这个姓氏,我愿意还给你,如果父亲也答应的话。”   阿斯蒂克先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叹气。   查理原本以为在他得到财产这件事情上会遭到阻挠反对,他也想乘这个时候揭露古斯塔夫的真面目,让别人知道他是一个多么肮脏的人,但意外地古斯塔夫没有任何意见,于是他又想通过这个望族姓氏逼迫古斯塔夫跳脚,但现在,反而是自己像个贪婪的人一样斤斤计较,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无名的怒火。   “除此之外,阿斯蒂克家为你投入的所有金钱你都必须偿还!你的东西可以带走,但你必须将所有东西的钱都还给我们!”查理看着他,“明天我会请人结算你的财产,你欠我的一切,古斯塔夫,都必须还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总有人轻易地得到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chapter47   古斯塔夫迅速地离开餐厅,他步履匆匆一路上几乎绊倒过不少东西,但是他必须离开那里。他飞快地行走在长廊里,眼前的一切都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狰狞,那些古老的画像,那些枯萎的花草,那些闪烁着诡异光斑的东方瓷器,他必须离开这里。   你不得不离开这里,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这不是你的家,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古斯塔夫加快了步伐,在来到三楼的东边的一个房间的时候,他打开门冲了进去。   年轻的男人气喘吁吁地关上门,将自己依靠在华丽的白色木门上,他似乎不靠着点什么就无法站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而它们也的确如此,他感到愤怒、感到悲伤、感到寂寞、感到无助,而他也的确是这样。   古斯塔夫,你是一个孤儿,你本不该得到这一切。   他慢慢地从木门上滑下,抱住自己的双膝,但越是抱得紧越是觉得孤立无助,他很久就料到这一切,但却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粗暴。他措手不及地承受着这一切,一个人。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哗啦啦地下着雨,雨声淹没了男人的叹息与抽泣,淹没了克里斯汀太太的脚步声。   当她敲门的时候,古斯塔夫被吓了一跳,他站起来抹去脸上的痕迹,带着疲惫的神情打开了门。   克里斯汀太太看着他,看着这个漂亮的孩子充斥着悲伤的面孔,她真不想将下面的话语传递给他,但又不得不这样做。   “老爷喊您过去,古斯塔夫少爷。”她轻声说。   古斯塔夫看着她,浅蓝色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许吃惊,“他?”   “是的,老爷他叫您过去…”克里斯汀太太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犹豫,她将手伸进裙子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叠纸,“这是老爷给您的。”   那是一张十万英镑的支票,只不过上面没有签名。   古斯塔夫从这张支票的后面拿起一张叠的整齐的纸,他打开那张纸的时候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哀,亦或是对自身价值的惋惜,古斯塔夫从愠怒转为笑容,他拿着那两张纸,仿佛拿着这个世界给他的最终定义,他哈哈地笑着,笑声在漆黑的走廊里回荡。   “古斯塔夫…”克里斯汀太太担忧地看着他,“您…要去吗?”   古斯塔夫收起那近乎神经质的神情,看着她:“当然,克里斯汀太太,当然要去,这可是十万英镑啊!”   阿斯蒂克先生正躺在温暖舒适的房间,他望着壁炉里的火光,即使在这样初夏的晚上他都必须升起炉火,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此刻却也没什么惊讶了。   这时候,门被打开了,他带着一丝惶恐与期待看着那扇门,他最后的遗愿,最后的梦境。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是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穿着衬衫马甲与长裤推门走了进来,他看到了老人眼中的失望,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转身关上了门。   老人似乎嫌弃地别过头去,沙哑的声音在小屋里响起:“她在哪儿?”   “没有她了,阿斯蒂克先生。”古斯塔夫踱步到他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老人枯枝般的双手颤抖了一下:“让我见她,古斯塔夫,只要见她一面,那十万英镑就归你了!否则,我是不会签字的!”   古斯塔夫走到壁炉旁,火光映照着他高挑的身体,他拿出那张支票和信纸,在阿斯蒂克先生的面前撕碎了它,并将碎片扔到了火炉之中。   火焰很快将其吞噬,在火光的洗礼中,这些纸片再也不值一分钱了。   “我曾以为你至少对我抱有一丝亲情,”古斯塔夫看着老人吃惊的脸,“但我最终知道了,我在你心里的价值和一个支女是一样的。”他来到老人身边,“我从来没有觊觎过您一点儿财产,在生活上也尽心尽力地帮助您没有一点儿私心,我知道这些对我来之不易,哪怕是一片面包、一杯牛奶。但我却忘记了,对于你这样高贵的人来说,我视如珍宝的东西却是你们随手可得的。”   “我就像路边的一条毛色艳丽的野狗,你扔给我一根吃剩的骨头,我就视你为救命恩人。”古斯塔夫叹了口气,“你最后的所作所为让我认清了你,理查德?阿斯蒂克,你这一辈子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追逐那个虚幻的泡影,在你心中,其他人,甚至你的亲生儿子都不曾得到你的重视,我怎么会糊涂到以为你把我真的当做亲人呢?”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再也不会受你摆弄去做这为世俗所不能容忍的事情了,你知道这样的事情我小时候对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吗?不,你当然不知道,我在你心里只是个玩偶罢了。”   “我不会难为查理,”古斯塔夫看着对方,“他和我都是受害人。虽然我当了十二年的替身,但我因此学会了其他人永远学不会的东西,这些教育。我还是会感谢你,谢谢,理查德?阿斯蒂克先生,遇到你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永别了。”   他说完就推开门走了出去,阿斯蒂克先生望着壁炉里的火苗沉默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48   “八万三千六百一十英镑,先生。”财产评估人对查理说。   查理点了点头,将账本塞到古斯塔夫手里,颇为得逞地看着他:“八万三千六百一十英镑,我重复一遍,古斯塔夫。”   “我没有聋,阿斯蒂克先生。”古斯塔夫放下账本,“需要我写欠条吗?”   查理冷哼一声:“当然,请按规矩办事,看来你还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古斯塔夫。这一切你夺走我的,我的童年,我的父爱!”   “我宁愿没有这些,”古斯塔夫拿起一张白纸,接着用左手拿起桌上的笔沾了沾墨水书写起来,优美的字体在上面落下,“我也希望在这之后你能就此罢手。”   “等等!”查理拍了一下桌子,“给我加上年限,我要你半年就还清这些债务!”   古斯塔夫看着他:“如你所愿,查理。”   查理看着他很快地写好并签下自己的名字:古斯塔夫?阿斯蒂克,觉得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他看着这张欠条,又看了看古斯塔夫:“说吧,老头子是不是给了你其他的财产?!”   古斯塔夫看着他:“我不是你,查理,我不靠别人的施舍。”   “啊哈!”查理笑着瞪着他,“对,对,你是不靠施舍,你像个支女一样出卖自己的身体!你敢说你没有让他碰过你吗?我都看见了,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看到你穿着裸/露的裙子像个女人一样跟他在一个房间,我都看到了,他看你的眼神,色青暧/昧,你这个狗/娘养的野/种,我真不知道作为一个男人你是怎样下贱才能做到这一切的!”   “我早就说过,这是你自己的臆想,”古斯塔夫怒视着他,“你气你的父亲没有像一般家庭那样关爱你,你迁怒于我,这已经够了,如果你再这样诽谤我的话,我也想告诉你,在美国的地盘上激怒美国人是一件极为不明智的行为。”   “让我看看,娘娘腔先生,你到底有什么美国式的行为!”查理说。   克里斯汀太太担心地看着古斯塔夫,她对查理说:“查理少爷,请不要再说了,上帝在看着你们呢,难道你们就不能和和气气地吗?”   “这就是你的行为吗?”查理看着他,“让一个老女人来帮你求情?你这身体到底让多少人睡过?!”   古斯塔夫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无法克制地握紧了拳头,当那一拳砸到查理脸上之后,那位律师少爷就满脸是血地倒了下去。   “你最好把这一拳也记在账上!”古斯塔夫看着受到惊吓的评估人,“如果不想挨一下的话麻烦你让开,我得离开了。”   评估人点了点头挪开了地方让他走了出去。   古斯塔夫走到庄园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一些人来看房子了,查理在来弗吉尼亚的时候就联系了很多房产中介人,想必是非常憎恨这里的一切。但他是否想到,他赚得的这一笔钱和这座庄园其实是一种东西呢?   一切都无所谓了,古斯塔夫拎着小箱子往门外走去,守门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跟他打了招呼:“少爷,您要出去吗?要我给您备车吗?”   “不了,约翰尼,我走一会儿,待会儿有朋友会来接我的。”古斯塔夫向他挥了挥手,似乎只是和以往一样出趟远门罢了。   “好的,少爷,路上小心!”约翰尼笑着也向他挥了挥手。   他走了很久,一路上遇到了几个附近村庄的农民,他们高兴地向他打招呼,古斯塔夫问他们有没有顺路进城的车。   “古斯塔夫少爷,”一位农民说,“能载您去哪儿是我们的荣幸,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的马车请您随意使唤。”   “那真是谢谢了,”古斯塔夫说,“麻烦您载我去城里,还有,如果您方便的话,请将这封信交给弗兰克老爷的管家诺顿?弗里曼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hellrabbit:古斯塔夫,美国篇你戏份颇多,最近已经变成了男主,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Gustav:当你文里的男主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苦逼   h:呵呵呵呵呵呵呵   G:什么时候给我和弟弟安排场h   h:快了快了 ☆、chapter49   “这可真是让人意料不到啊!”弗兰克先生拿着报纸坐在餐桌前,“阿斯蒂克一家来参加舞会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   “是啊,听说是他儿子回来了,继承了遗产后就把庄园给卖了,阿斯蒂克先生也真是命苦,在这里奋斗了这么久,去世的第二天自己的庄园就改变了主人。”路易莎太太端上热好的牛奶,“古斯塔夫先生也不知去了哪里,在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因为是养子,所以不可能继承任何东西,”弗兰克先生翻了一页报纸,“对了,诺顿,你不是和古斯塔夫先生是朋友吗?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诺顿为弗兰克先生端上倒好的牛奶和果汁,神情依旧如往日般平静:“不,先生,我并不知道。”   “古斯塔夫先生居然连你都没有告诉,这可真是一次彻底的消失啊!”路易莎太太感叹道,“阿斯蒂克先生的儿子想必对他也非常不好,希望他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他会照顾好自己的,他毕竟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古斯塔夫从以前开始就非常坚强。”诺顿笔直地站好仿佛只是在说一条报纸上随处可见的新闻。   弗兰克先生用完晚餐,诺顿就开始在宅子里忙活了起来,他看上去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而阿斯蒂克庄园发生了这样的天翻地覆,连周围的邻居老爷夫人都开始议论纷纷,但这位年轻的管家却什么都没有去打听,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气温变得有些偏高,诺顿在院子里修建月季过长的枝条,这时候,一位男仆送来了信。   “一位年轻的先生让我将这个送给您,弗里曼先生。”   诺顿点了点头,男仆离开后,他将信封打开了。   “亲爱的弟弟:   我希望第二封信没有让你等得太久。   距离上次给你寄信已经过了三个月了,一切都还好吗?我在弗吉尼亚港一切都还算顺利,船队已经初具规模,虽然只有寥寥的3艘船只,但我们的捕捞量还算可观。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再增添一些船员了。   天气逐渐变得炎热,你在庄园里还好吗?我知道一定有不少人来跟你打听我的消息吧?我真的非常抱歉当初对外介绍了你是我的兄弟,因此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一天比一天忙碌,有时候连什么时候吃饭都想不起来了,而在夜深人静之际,我站在甲板上,望着远方的海域与星空,却又感到决然一身的空虚。我一天比一天想你,我多想接你到我这里,我们可以一起享受白天的海风和夜晚的明月,一起乘风破浪、扬帆起航。   但我还是劝你不要来,这里实在太苦啦!我身上满是洗不掉的鱼腥味和污渍,你看得到了一定会吓一跳,我也不想你看到我这样狼狈的样子,也不想让你受烈日和海风的折磨。你还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大宅子里,等到这个夏季过去,等到我赚到足够的钱,等到太阳不会晒伤皮肤,海浪不会把人打湿的时候,我会来接你。   就写这么多吧,原谅你的哥哥忙到连自己有几只手都忘了,希望你一切都好,不用担心我,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充实快活。   此外:要是有人威胁你,立刻派人来找我或者直接告诉他我在哪儿。   古斯塔夫弗里曼”   诺顿反反复复地读了好几遍,这才将其小心地折好放入口袋里,然后就和往常一样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地埋头修剪着花枝。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在今年完结   不知道为什么,jj总是吞评论,1-7小朋友你的被吞了不少我既没有办法恢复也没有办法回复TAT   耽美一词最早是出现在日本近代文学中,为反对自然主义文学而呈现的另一种文学写作风格:耽美派。耽美派的最初本意是“反对暴露人性的丑恶面为主的自然主义,并想找出官能美、陶醉其中追求文学的意义”。   啊咧,兔兔一直以暴露人性的丑恶面为主,这么说......我写的不是耽美?   祝看文愉快(愉快个鬼) ☆、chapter50   乖乖地照着别人的话做从来不是诺顿的风格,早在他第一次担任男仆的时候男仆长就对他做了头脑固执的评价,他在那封信收到后没多久就计划着去探望古斯塔夫了。   旅程十分漫长,天气变得很炎热,即使不晕车的诺顿也感到非常地不舒服,他在路上反反复复地看着古斯塔夫寄给他的信,基本挨过了最难熬的那段路。   弗吉尼亚港,即使在这炎热的季节也到处人头攒动,太阳火辣辣地照在路面上,仿佛站上去就会被烫伤。诺顿并不知道古斯塔夫的具体位置,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炎热的天气让他感到有些沮丧。   他看着码头上的那些水手,没有一个跟他的哥哥看上去是有什么联系的,他们也都带着陌生的眼光看着这位年轻的穿着考究的先生。   诺顿鼓起勇气向其中一位抽着烟的男人询问:“你见到过一位灰色长发的男人吗?那是我哥哥,他说他在这个港口工作。”   那人摇了摇头:“没有见过长发的男人。”   诺顿叹了口气:“好吧,谢谢您,打扰了。”他用手扇了扇风,眯着眼睛望向码头北面。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或许他已经不在这个港口,诺顿有些焦急地想,我不会再也找不到他了吧?   他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码头上,很多船只都出了海,一些船带着大量的海鱼在码头卸货,那气味让诺顿皱起了鼻子。   “嗨,别挡道!”一位水手撞着他的肩膀急匆匆地向一艘驶进港口的船只走去,动作相当地粗鲁。   诺顿正要诅咒他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船身上的字母:FREEMAN。他激动地跑过去,拉着那个水手的胳膊,“先生,这是谁的船?”   那健硕的男人回过头扫视了他一遍:“您这是存心妨碍我干活呢!我被扣薪水的话我发誓一定会揍你!”   “如果你能学会什么叫礼貌的话就不会,巴德。”在他们头顶上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诺顿抬起头,阳光直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但他依旧能够分辨出那个轮廓,那样的挺拔自信。   “古斯塔夫!”   船只的老板从踏板上跳下来来到诺顿身边,他紧紧地拥抱着自己的兄弟:“你怎么来了,诺顿?!”   “你…”诺顿直愣愣地看着他,觉得古斯塔夫简直变了一个人,“我简直认不出你了。”   “是吗?”古斯塔夫微笑着将额前的头发抹到后面去,“很糟糕吗?”   从诺顿第一天见到古斯塔夫起他就留着比其他人要长的头发,而现在,那一头华丽的亚麻灰色长发不见了,短翘的灰色头发衬得他晒成古铜色的肌肤显得很有异域风情,他看上去比记忆中的要健壮了一些,穿着一身汗湿了的衬衫粗布长裤。诺顿甚至能嗅到他身上的汗水和海水混合的味道,虽然不好闻,但也并不觉得厌恶。   “并不,”诺顿拍了拍他的肩膀,“依旧十分有魅力,可以说更有魅力了。”   古斯塔夫笑着搂着他的肩膀,在他脸颊上亲吻了一下:“你可终于来了!”他转头望向目瞪口呆的巴德,“这是我的弟弟,诺顿弗里曼,这是我的朋友巴德。”   “其实是手下,诺顿先生。”巴德有些尴尬地伸出手,“抱歉对您这么粗暴了。”   “没关系,巴德先生,其实我妨碍了您的工作。”诺顿微笑着说,“抱歉。”   巴德干笑了几声就转头爬上了船,他觉得今天如果再不卖力点儿,一定会被老板骂的。特别是自己还对他那宝贝弟弟恶语相加,想想都觉得后怕。   古斯塔夫抱着诺顿的肩膀,指着远处的渔船:“那是我的第二艘渔船,这艘是专门进行捕捞工作的,上面腥味太重我就不带你上去了,待会儿另一艘货船会进港,你等会儿我带你去上面看看。”   “好的,我虽然不讨厌鱼肉,其实我对这腥味也敬谢不敏。”诺顿说。   古斯塔夫一直看着他,仿佛怎么看都觉得无法弥补那失去的三个月,他一直搂着诺顿的肩膀,仿佛生怕别人讲他抢走似的。   很快,船身漆着FREEMAN标志的货船进了港口,古斯塔夫挥着手向上面的船员打招呼,然后对诺顿说:“来,我带你去上面。”   诺顿这是第一次乘坐货船,他觉得比客运轮船要晃得稍微厉害,他跟在古斯塔夫身后,而一路上船员们都在向他打招呼。   “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古斯塔夫搂着诺顿的胳膊,“虽然我一个劲儿地写信让你不要来,但我其实非常想见你。”   “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我来了,”诺顿看着他,“你以为我们认识了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狂魔 ☆、chapter51   古斯塔夫像个小孩子炫耀玩具一样向诺顿介绍着船上的一切,强迫水手们记住诺顿并要求他们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自己的弟弟。诺顿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我实在低估了你的精力,古斯塔夫,你信里说你天不亮就起航了,可现在我都累了,你却还活蹦乱跳着。”他扶着栏杆,摇晃的船身让他有些不适,“拜托你让我休息一会儿,你也去把身上的味道洗一洗吧!”   亚麻灰头发的男人笑了笑,“瞧我整天待在城堡里的弟弟,我们刚见面没多久就累了,以后要是跟我一起生活的话该怎么办呢?”   古斯塔夫来到船舱,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待会儿我给你找点儿防晒伤的油膏,不然你会非常疼的。”(要做坏事吗)   诺顿看着他赤果的身躯,意外地发现他身上的一些伤痕,那些看上去像是撞伤或被麻绳勒过的痕迹有些依然发青发肿。   “你晒黑了很多,”诺顿说,“但屁股还是跟以前一样白,真滑稽。”   古斯塔夫笑嘻嘻地转过头:“这似乎成为了我曾经并不这样粗糙的证明,不过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好,至少我内心异常自在。”   “我很高兴你找到了自己的生存方式,古斯塔夫,”诺顿帮他捡起地上的衣服,“你高兴的话我就替你高兴。”   古斯塔夫点了点头,接着用木桶里的水往身上倒去。他洗得很快,就像那些水手们一样干净利索,当他用一条浴巾裹住下半/身走出来的时候,诺顿替他找来了干净的衣服。   黑发的男人娴熟地替他穿好衣服,而古斯塔夫却沉默地看着他,收敛起了絮絮叨叨,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诺顿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了古斯塔夫浅蓝色的眸子,“你替人穿衣服的手法很娴熟。”   诺顿闪躲了一下他的目光,“是的。”   古斯塔夫微微叹了口气,抓着对方的手腕,“还是首先带你四处参观一下吧!别忘了涂油膏,我可不想你刚来就受罪。”   努力忽略他话语里的首先那个词,诺顿跟在他身后走出了船舱。   他们品尝了刚打捞上来的鱼和虾,古斯塔夫向他介绍了这里船只的基本情况,天色渐晚,他们却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古斯塔夫问:“你要留下来过夜吗?你请了多少天的假?”   “两天,明天我就要回去了。”诺顿望着远方的落日说。   “你总是这样尽心尽职,”古斯塔夫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面,“不过想到你在替别人卖命我就有点不高兴了。”   “我们俩至少有一个得有点固定收入不是吗?”诺顿享受着拂面而来的清凉海风,“这并不是被迫,而是我的意愿。”   听到他的话后,古斯塔夫非常感动,诺顿在心里已经有了他们这个概念,这看上去真像一个家庭,一个他梦寐以求的家庭。这让古斯塔夫觉得他所承受的一切都有了意义,那些在海湾孤独一人的寂寞也变得算不上什么了。   诺顿转过头看着他,“你一个人在偷偷地笑什么?”   “没什么,哈哈!”古斯塔夫笑着从箱子上跳下去,“没什么。”   相比较古斯塔夫的灵活,诺顿爬下箱子的动作就笨拙了不少,特别是他下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这更让古斯塔夫笑了半天。   天黑后,深蓝色的天空上布满了星星,在这里,星星比城市更明亮,他们躺在甲板上船只轻晃地好似一只摇篮,耳边是海潮的沉闷声响,周围几乎一个人都没有,而头顶则是繁星与明月。   古斯塔夫在哼着一首水手们熟悉的歌曲,歌声伴随着海涛的声音让人心情宁静,诺顿在这样的环境中几乎感受到了一丝不真实的温馨,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俩,一切纷争痛苦都随风飘去,只剩下他们两人,像小时候一样,彼此关心毫不设防,即使什么话也不说也不会感觉到疏离。他别过脸去,偷偷地摸了摸不知在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   古斯塔夫看到了,但却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停止继续哼唱那首歌,他感觉自己的内心被什么东西填满了,甚至快要溢出来了。紧贴着的肩膀传来对方的温度,甚至连看腻了的星空都觉得比以往更加美丽,他呼吸着海洋的气息,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和海浪的吻合,而这种跳动却越来越快。   他握住对方的手掌,稍微用了点力,诺顿回过头看着他,而古斯塔夫却只是微笑着望着天空,却什么都没有说,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觉得他既快活又有心事。   古斯塔夫转过头,看到了诺顿深蓝色的眸子,他们对视了很久,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他们靠得很近,几乎能看到对方虹膜中的斑点,在这一瞬间,他们都觉得自己可以为对方做任何事。   古斯塔夫扇动了一下淡色的睫毛,突然用手直起身子,他迅速地俯下身,吻住了诺顿的嘴唇。   诺顿在那一瞬间愣住了,他的脑袋一片空白,除了嘴唇上柔软的触感,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在那几秒几乎浑身僵硬得不得动弹。   “嗯——!”诺顿用力推搡着罩在他身上的古斯塔夫,但对方的力气显然比他大得多,似乎还带着一点不容拒绝的固执。   最终,古斯塔夫中断了这个近乎窒息的亲吻,他喘着气看着诺顿,对方的脸上满是愠怒和震惊。   “怎么样?”古斯塔夫轻声问。   诺顿无法挣脱开他钳制自己的双手,又或是他已经无力改变刚刚的事实,他不解地问:“为什么?”   亚麻灰色短发的男人露出了既无奈又悲伤的神情,“我爱你,但我也很贪婪,我既想做你的哥哥,也想做你的情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诺顿问。   “刚刚。”古斯塔夫说。   “这很荒唐”诺顿偏过头去,他不敢看他,也不想看,“,放开我,古斯塔夫。”   “以我对你的了解,放开你你就一定会揍我然后再也不会来见我了。”古斯塔夫悲伤地说。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是个同/性/恋,”诺顿挣扎着他的钳制,“那你打算就这个姿势一辈子?”   古斯塔夫摇了摇头:“我并不喜欢其他男人,我只喜欢你。”他将手指勒得更紧了一些,淡蓝色的眼睛里露出疯狂的目光,“也许我也可以把你绑起来,关进船舱,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诺顿回过头瞪着他:“你真是疯了,快放开我!”   古斯塔夫笑着松开了手,诺顿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古斯塔夫,抹了抹嘴唇:“如果你道歉,我会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   亚麻色头发的男人坐在甲板上看着他,仅仅是看着,他就同时产生了甜蜜与疼痛两种心情,他爱他,但更怕失去他,“我向你道歉,诺顿。”   就在诺顿想要原谅他的时候,古斯塔夫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但你也了解了我的心意,诺顿,给我个机会,好好想想这一切。”   诺顿看着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拒绝也咽了下去,他什么都没说,拿起地上的外套就离开了这艘货船。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写的第一个拒绝的案例吧   当开放的美国总裁遇到保守的英国管家...即使竹马竹马也拒绝给你看! ☆、祝大家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52   英格兰北部多雨的季节,在一条污水横流的无名小巷里,一户贫穷的人家正在迎接他们第五个孩子的降临。   “是个男孩。”年迈的女人抹了抹婴儿身上的血渍,然后用一条肮脏油腻的布包好递到年轻的母亲怀里。   面如死灰的女人冷漠地看了一眼孩子的生直器,用幽灵般的语气说:“又是一个男孩。”   一旁的年轻父亲叹了口气:“这下可好,又是一个男孩。”   “你不应该抱怨你孩子的性别,而应该去找份工作,亚当!”老妇人瞪着他。   男人扒拉了一下头发,看着自己的妻子,女人虽然厌恶男孩,但却又晃了晃那可怜的婴儿,“你是得去找份工作了,你想让我们就这样饿死吗?你看这孩子,其实还是蛮漂亮的,你看他柔软的头发,不像贝克和诺顿一样生出来就是烂泥一样的颜色,说不定是个金发呢!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求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快去找份工作吧!”   终于忍受不了妻子的唠叨,亚当拿起椅子上的破外套准备离开。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他的二儿子贝克拉住了他的衣角,男孩巴巴地望着他:“我饿了,爸爸。”   男人弯下腰盯着男孩的眼睛:“那就去喝点儿水!”说完他就推开了这个烦人的孩子。   贝克哇的一声倒在地上哭了,他的弟弟诺顿扶起他,瞪着自己的父亲:“你不该这么做!”他用阴森的深色眼珠直直地看着男人。   男人一直很讨厌自己的四子,讨厌他魔鬼一样阴沉的眼珠,有时候他恨不得把它们挖出来,他甚至怀疑他怎么生了这样一个杂种,于是他抄起桌上的瓶子向他扔了过去:“轮不到你教训我,小畜生!”   瓶子砸到了男孩的肩膀上,他也一下子哭了出来,无法忍受的父亲终于摆脱了这些小魔鬼的折磨,转身溜得无影无踪。   母亲看着两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鬼,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见鬼的,闭上你们的嘴巴行吗?!”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孩子们的胃部依旧空空的,他们不得不跑到邻居家门口乞讨,有时候会有剩饭给他们吃,而大多数时候,只是遭到毒打。他们晚上挤在一起,四个孩子缠着一条破毯子,毯子上满是跳蚤,他们中最大的柯博特不过八岁,而最年幼的诺顿只有四岁。他们大多衣不蔽体,而这些衣服也都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布料拼凑而成的。   当醉酒的父亲踩过睡在地板上的孩子们的毯子回来的时候,也已经凌晨了,接着,母亲麦琪醒来,冲着将救济金砸在酒瓶上的男人大喊大叫,她打他,他也不还手,只是跪在地上道歉,他声泪俱下弄得她心软,于是麦琪再次原谅了他,他亲吻着她将她带到床上,然后发出猥琐不堪的噪音。   柯博特蒙住了诺顿的眼睛,但诺顿躺下后却再也睡不着了,他嗅着满屋子的臭气,抓着被跳蚤咬得发痒的后背,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才入睡。   早上,他被饥饿弄醒,当他揉揉眼睛准备起床的时候却摸到了身边冰凉的东西。   贝克死了。   一年后,新的婴儿菲奇出生了。   亚当还是没有工作,麦琪抽着烟打骂着他,孩子们在门外的臭水沟里捞玻璃渣子玩,婴儿倒在一堆满是跳蚤的破布里吸着掺了水的牛奶。   “这样不是办法。”亚当有一天在喝光了救济金的时候得出了这个结论,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正确结论。   “那怎么办呢?”麦琪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孩子们问。   那天,诺顿第一次被带到了亚当常去的酒吧,但他自己都知道,五岁的孩子似乎不该喝酒。   “喝吧,小魔鬼,别用你那肮脏的眼睛看着我,”亚当把啤酒端起来,“这可是好东西,得花钱才能买到!”   他逼迫诺顿喝了小半杯,诺顿很快就醉倒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被一根绳子绑在了一扇破旧的铁门上,男孩想挣脱,但是怎么也挣脱不开,等到一位凶神恶煞的男人走过来的时候,诺顿吓得哭了。   “又一个孤儿!”男人说着拿起烟斗狠狠地吸了一口,“上帝保佑你,小畜生,欢迎来到圣玛丽孤儿院,我想你在这里将会非常愉快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哇,作者,好治♂郁呀! ☆、chapter53   转眼到了冬季,诺顿已经很久没有出国庄园了,他在学习结束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宅子里哪里都不去,他觉得自己和那个人都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直到第二年议会开始,弗兰克先生不得不在退休的最后一年回到市里,他才走出了这庄园。   从山丘望向远处,他能看到已经易主的阿斯蒂克庄园,远方日出的山峰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小溪。   “看来你很喜欢这里,”弗兰克先生看着诺顿说,“要不是市里面让我回去,我是不愿意到城里面的,等到明年我们还会回来的。”   “这里很好,”诺顿关上车门,“但我也很喜欢城里的便捷。”   “年轻人啊就是喜爱吵闹的城市,”弗兰克先生说,“等你到老了就知道这样的宁静有多么珍贵了,你会注意到从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珍惜从前不曾珍惜的一切。”   诺顿看着他,弗兰克先生继续说:“你会知道社会的规则与束缚是多么可怕,可能会让你错过很多人生中的美好,而你最后发现你其实根本不必去畏惧那些常规,人生短暂,要是我能再活一遍我会更加遵从自己的内心。”   “要是最后发现自己的随心所欲是错误的呢?”诺顿说,“女孩嫁给了穷小子,最终食不果腹,孩子一个个死去。又或是爱上了错误的人,最终弄得两败俱伤?”   “嗯哼,”弗兰克先生眯着眼睛看着他,“你可真是一个保守的人啊,诺顿,从某种程度上我也同意你的看法。你有所爱之人吗?”   “没有,老爷。”诺顿说。   “那可真是可惜,看你这么忙我也知道没有,”弗兰克先生看了看窗外,“不过别让别人的心思白白浪费啊,我觉得那个喜欢上你的人一定非常辛苦。”   他们在城里的宅邸安顿下来后,路易莎太太又开始怀念乡下的生活了,不过不久后她就开开心心地到琳琅满目的市场去采购了。   “今年是怎么了,快到圣诞节了居然有这么大的台风!”路易莎太太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卖鱼的一个都不见了,我还准备今天晚上用小茴香煎三文鱼的。”   “算了吧,反正我也不喜欢吃鱼,我们吃烤鹅吧!”弗兰克先生说。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诺顿快步走到窗前,他望着灰色的天空,看着被风吹得哗啦作响的树枝,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躲避着沿海的寒风。他准备关上窗户,但一阵风刮过来,窗户撞到了墙上,玻璃一下子就碎了。他吓了一跳,望着楼下破碎的玻璃,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门铃响了,他迅速地下楼开门,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高大男人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   “诺顿先生,”那男人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巴德。”   诺顿直愣愣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耳边传来风的呼啸声,而他的思绪早已乱成一团,对方脸上的紧张绝望的神情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古斯塔夫弗里曼,我们的老板,十号出海后已经消失了一周了,渔船遇到了暴风雨。”男人说,“因为他在遗嘱上写了您的名字,所以我特地来找您,您有空吗?律师告诉我需要您的签字。”   年轻的管家像被冻住了一样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在那一瞬间,他似乎能感觉到世界的崩塌,他看着面前的男人,颤颤巍巍地滑落到地上,用颤抖的声音说:“他不会死的…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完结可能危险啊 ☆、chapter54   雨依旧在下个不停,船员们都在船舱里等待着,他们没有了老板,不能出海,尤其是最近各种手续都到了期,正腐里的人、码头的人都来找他们,如果再不般手续,他们的船只就能待在岸边哪儿都去不了,大家都非常失落,眼看着事业有了起色,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故。   伴随着船舱打开的声音,他们看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脸色惨白,浑身都湿透了,但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却闪闪发光。   “这是古斯塔夫先生的弟弟诺顿弗里曼。”巴德对大家说,“是老板财产的继承人。”   一瞬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看着这个皮肤白皙的男人看着他纤长的没有什么老茧的双手,都在心里产生了怀疑。   诺顿看着他们,从怀里拿出那个信封:“这是古斯塔夫给我的遗嘱,但我在找到他之前是不会签署的,即使他死了,我也得找到他的尸体。”他看着他们:“不过在这之前,我受他的委托成为船队的管理人,我和他的话在法律上是一样的效应,如果现在有人想要离开,我也不会反对,但如果留下,我将会铭记你们的忠诚。”   这句话之后,就有些人离开了,而剩下的,一半是年老体弱的水手,诺顿看着大副:“最近到期的合同还有税务待会儿都给我吧,我想和你谈谈关于资产的事情。”   又是一周,仍旧没有任何关于弗里曼三号的消息,有人在附近的海域发现了船只的旗帜和一些碎片,但那艘船和八名的水手都好像被大海吞噬了一样找不到踪影。   手上的资金不多了,诺顿却也将其管理得井井有条,把自己全身心地埋在工作里,他一边组织新的水手,一边打听古斯塔夫的下落。   他从没有这样沮丧过,但却又不得不咬牙坚持。他好几天夜里都在办公桌上就睡着了,他会梦到庄园林间的愉快,也会梦到孤儿院时的艰辛。等他醒来的时候,桌上的纸张上通常印着泪迹。   他梦到了第一次见到古斯塔夫的时候,长发的孩子正和他一样被嬷嬷们赶去大桶旁洗澡,寒冷的秋季,老修女们就拿着木勺把河水往他们身上浇。   古斯塔夫排在他后面,当他转头的时候,看到了对方白晃晃的身子。年幼的孩子瞟了瞟古斯塔夫的下面,惊讶地说:“彼得骗我,原来女孩子也有这个!”   亚麻色长发的孩子当即给了他一巴掌,“你这个白痴!”这是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诺顿捂着被打红的半边脸委屈地说:“我不是故意看的,你是女孩子,你不该到这里来,这里是给男孩子洗澡的地方。”   对方愣了一下,对这种不可置信的傻瓜感到惊讶:“我就是男孩子。”   然后,他们就交谈了起来,古斯塔夫比他大一岁,但却处处表现得很老道。他带诺顿去储藏室偷吃的,还教他怎样才能不被管理员发现又或者在哪个位置上课打瞌睡不会被发现。   “你懂得真多。”诺顿羡慕地看着他。   古斯塔夫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上个月。”诺顿说,“我生日的那个晚上。”   “那真是不幸,”年幼的古斯塔夫晃着两条细细的小腿,话语里掺杂着一丝悲凉与无奈,“而我,刚生下来就被丢到了这里。”   “怪不得你对这里这么熟悉。”诺顿叹了口气。   “不,我也是上个月刚来的,”古斯塔夫告诉他,“我之前在东边的布朗孤儿院,后来那里房子的围墙塌了我才被送到这儿来的。”他用浅蓝色的眼睛看着诺顿:“重要的是技巧,你懂吗?”   诺顿摇了摇头。   “哎,你真笨啊!”古斯塔夫拔起墙头上的一根野草,“我之前教你在教室里要坐哪个地方这就叫做技巧,有了类似的技巧后,你到哪里都不会挨打挨饿啦!”   诺顿看着他:“那你能把你的技巧告诉我吗?”   古斯塔夫点点头:“当然。”他拨弄着那根野草,“不过你得当我的随从我才肯教你。”   “我很想学习那些技巧,但我并不想当奴隶。”诺顿说。   “不是奴隶,你这个白痴,是随从。”古斯塔夫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不答应?”他举起拳头,“我很喜欢你,你必须答应。”   诺顿知道跟他对峙自己是没有半点好处的,古斯塔夫是这里的孩子王。于是在武力的屈服下,年幼的孩子只好点了点头。   “那你就可以跟着我学这些技巧啦,”古斯塔夫变魔术般的从口袋里掏出一角松饼递给诺顿,“你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叫我王子,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而我教你的第一个技巧就是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一定绝对要离开这里!”   诺顿把松饼塞到嘴里,鼓着腮帮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古斯塔夫…”诺顿在一阵敲门声中被吵醒,他动了动酸麻的肩膀从办公桌上抬起头,“发生什么事了?”   门被粗鲁地打开了,高大的巴德气喘吁吁地向他喊道:“我们找到他了!我们找到古斯塔夫先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55   等诺顿到中心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古斯塔夫做检查,他越过隔断,看到了古斯塔夫苍白如死人的脸,他就一下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医生怒视着示意他不要出声,护士将他赶出了病房,诺顿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在门外的椅子上抽泣着。等医生出来的时候,他一下子拉住了医生的胳膊,不顾形象地一边哭一边喊道:“求您…求您救救他!”   “小声点儿!”胡德医生皱着眉,“你会吵到其他人的!你是谁?是病人的家人吗?”   “是的,我是,”诺顿抹了抹眼泪,“我是他的弟弟。”   “好吧,”胡德医生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他不会死的。”他终于大发慈悲地说出了一句有用的话,“感谢这些天的无风无雨,病人严重脱水,又过度疲劳,他腿部的伤口发炎得厉害,现在正在发着烧,不过这并不是大事。”   “他不会死吗?他百分之百不会死吗?!”诺顿激动地问。   “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死在你这样的大声喊叫下,”胡德医生瞪着他,“看着上帝的份上,闭嘴吧!”   诺顿放开了他,连声说对不起,医生匆匆地离开了,而可怜的男人依旧躺在那里像个死人一样不得动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黑发的男人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凌乱发枯的头发下苍白的脸,看着他满脸胡渣的模样,他把手按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活着的证明。   “你终于回来了,古斯塔夫,”他握着他滚烫的手掌,“欢迎回来,欢迎回到我身边,古斯塔夫。”   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连包裹着纱布的手指都没有动一下,诺顿把他的手臂贴在自己的面颊上感受着他的温度。他多么希望他醒过来,如果他现在醒过来的话,他可以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但上帝仿佛就要捉弄他一样,让可怜的病人一直投身于睡神的怀抱。   诺顿在他身边守了两天两夜,让护士把古斯塔夫换到环境更加好的单人病房,还亲自帮他刮了脸,梳好了头发,他不希望古斯塔夫醒来的时候把自己吓死,他一向喜爱干净整洁,他也会帮他做到。   巴德从楼下的病房走了上来,他的脸上挂着笑容,“诺顿先生,这可真是奇迹啊!幸好这周风平浪静,巡逻的船只才能发现他们,古斯塔夫先生可真顽强啊,居然在一艘破船上撑了十二天,真该感谢仁慈的上帝!我早就知道…”   “嘘!”诺顿瞪着他,就像之前胡德医生瞪着自己一样。巴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转身离开表示不打扰了,留下了诺顿和古斯塔夫。   诺顿看着病床上的古斯塔夫,他觉得只是这样看着他,自己就已经非常满足了。“这是上帝第一次聆听我的愿望。”诺顿说着吻了吻古斯塔夫的手指,“我相信你会活着的,你都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怎会被小小的大海吞噬?”   然后,他又等了一天一夜,而古斯塔夫仍旧处于昏迷之中,诺顿开始焦急起来,他频繁地区找胡德医生,弄得人家异常不耐烦,好多次都被赶了出来。但他还是坚持不懈,他有点儿害怕了。   他目前的任务就是陪伴病人,虽然看上去是个轻松的活,但他却一直失眠,医生给了他很多保证,但他就是放不下心,他一直盯着他,想要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他。但寒冷的夜晚和温暖的火炉还是让他挺不住睡了过去。   而第二天黎明的时候,他在一阵沙沙声中醒了过来,他感觉到了覆盖在自己头发上的手指的移动,而当诺顿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了那双期盼已久的淡蓝色眼眸。   “早上好,诺顿。”古斯塔夫用沙哑的声音对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祝大家新年快乐,不过我貌似今年无法完结咯,请允悲。。。   其实也快完结了。   还记得古斯塔夫欠的八万三千六百一十英镑吗?过年了要还钱了啊。   对基友掩藏秘密可不好哦,什么时候再穿一次裙子吧(短发穿的话很奇怪啊)   我很好奇为什么我没完结却有人下载了,没完结啊,亲,要txt的话留言就可以了,我会传网盘什么的。   感谢支持我的小伙伴,明年见,我很快就会更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准备写的   可是我卡了   本来是准备写甜甜蜜蜜的病愈生活的   可是我卡了   我不适合写甜甜的东西TAT,要写虐的话我能在今天完结   可是必须有一章甜啊!   单身狗写甜什么的简直比母猪上树还要难   待我思考一会儿,说不定晚上就更新五倍速完结了   这两人性格都比较温和,就像两杯温水,虽然我把古古的配方里加了一点儿隐性病娇,但想这两个人产生比较激烈的感情还是比较难的。关系比较克制,又太过了解默契,这种老夫老妻的样子,无法写出那种色青的感觉,我觉得即使下一章古斯塔夫说我们在一起吧,诺顿也会说好吧,然后就结束了,全无槽点啊!怎么写啊,求教!写了删写了删,TAT我写的心都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56   诺顿愣了一下,他努力让自己完整地说出一个句子,就像平常那样用着优雅的英国语调,在那浅蓝色的温柔目光的注视下,他的嗓子就好像融化的冰雪一样,他咳嗽了一下:“早上好,古斯塔夫。”   “我昏迷了很久吗?”古斯塔夫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我隐约记得有人把我从海里捞了上来。”   诺顿替他拿起杯子递到他开裂的嘴边:“是的,你昏迷了近三天了,搜救队的人在你失踪十二天后找到了你。”   “我真是非常地走运,”古斯塔夫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他说完就大口地喝着杯子里的水,留下了几秒钟沉默的时间。   古斯塔夫喝完水,诺顿拿起手绢帮他擦了擦嘴角和下巴,然后温柔地问:“还需要什么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古斯塔夫摇了摇头,他抓住他的胳膊看着对方的眼睛:“在我不省人事的这段时间,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即使没做什么亏心事,诺顿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害怕那颜色灼伤自己,害怕在其中无法挣脱:“你指什么?我想没有。”   “比如说…”古斯塔夫看着他下垂的睫毛,“比如说…”   “你需要休息,古斯塔夫,”诺顿坐回椅子上,“你看上去依旧惨白得像具死尸。”   亚麻色头发的男人陷在枕头里闭上眼,他沉重地呼吸着,眼睛在眼皮下转动,过了一会儿,他说:“抱歉,诺顿。”   “为什么?”诺顿问。   古斯塔夫微微笑了笑:“我躺在破碎的甲板上任海潮将我带到远处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要是愚蠢的我没有对你说那些该死的话,那现在岸上是不是会有一个,仅仅一个人会为我担心为我哭泣呢?如果我没有说那些该死的话,那我是不是就不会遭受到这样的惩罚呢?我想了很久,我第一次如此后悔,在我失去淡水的那些天,我的幻觉里也都是你。”他睁开眼睛,眼睛蓝得好像雨后的天空,“你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你能像从前一样待我吗,你能继续对我说对我做那些这个世界上其他所有人都不会对我说对我做的事情吗?你能原谅我吗?”   诺顿低下头绞着手指:“如果你能的话我就可以。”   “当然…”他回答地相当犹豫,古斯塔夫睁开眼睛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我将会…”他停顿了一下,“放弃那个想法…对着上帝…对着上帝发誓我对你的爱就像所有哥哥对待兄弟的感情一样…一样的纯洁。”   “你是那样想的吗?”诺顿问。   古斯塔夫闭上眼睛:“我会努力,在你对着某个甜美的姑娘许下誓言的时候真诚地祝福你,我会在你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的时候恭喜你,即使你厌恶我,我也会替你祈祷。”   “古斯塔夫?弗里曼示弱的时候可不多。”诺顿说。   “是的,”古斯塔夫微微笑了笑,“他的弱点总是展示给一个人。”   “他让我好好想想那一切,”诺顿看着他的侧脸,“我想了。”   古斯塔夫抿了抿嘴:“行行好,别在我理智快要溃散的时候提起这件事好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诺顿说,“我会在你的理智筑好坚实的堡垒时再提。”   沉默了一会儿,古斯塔夫转过头看着他:“好了,能告诉我结果吗?我觉得我就像个接受审判的罪人。”   诺顿笑了笑:“即使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如此大义凛然,但你仍旧没有放弃那个念头?”   “我是个凡人,诺顿,”古斯塔夫从对方的表情语气里也猜出了几分,“凡人从出生起就带着原罪,你不能要求我十全十美。”   诺顿知道他有心情这样开玩笑也一定是因为自己的语气给他透露出了什么,诺顿并不懊悔,反而感谢这种默契给他带来的轻松氛围来越过那道障碍,“如果你是认真的,古斯塔夫,”他看着他,“那我可以接受,我也会给予,前提是…”   “前提是?”古斯塔夫看着他。   “前提是你不要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诺顿严肃地对他说,“我是认真的,我并没有接触过此类事,即使有,也不发生在我身上。”   躺在床上的男人已无法忍住自己的笑容,“当然,诺顿,”他握住他的手,认真回答,“我会像对待蛋糕上的樱桃一样,像对待天鹅绒垫子上的皇冠一样小心地对待你,我发誓遵守道德礼仪,尊重你的心意,我发誓。”   “好吧,就当做是我们的秘密。”诺顿反握住他的手指,感受着他的温度。   古斯塔夫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问:“你能吻我吗?我希望这对你来说并不惊世骇俗。”   作者有话要说:  诺顿:尼棍凯 ☆、chapter57   就在诺顿站起来的时候,突然响起了粗鲁的敲门声,门外巴德的声音喊得整栋楼几乎都听到了,这让诺顿不得不离开床边走到那边去打开了门。   “诺顿先生!”巴德急急忙忙地往房间里走来,一副十分着急的样子,“我收到了这份信,还有法院的传票。”他看到古斯塔夫的时候又很高兴地说:“老板,您醒啦?”   古斯塔夫向他打了个招呼:“巴德,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老板,”见到老板已经醒过来了,巴德把信递给古斯塔夫,“这是从伦敦寄来的信还有传票。”   “伦敦?”诺顿看着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不好,他看了看诺顿,又看了看巴德,说:“恐怕是来要债的。”   “要债?”诺顿问,“为什么是从伦敦寄来的?”   古斯塔夫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信纸:“巴德,你先出去,让我和诺顿单独待一会儿。”   巴德关上了门后,屋子里显得异常安静,古斯塔夫简单地看了几眼信的内容后就把它塞回了信封。   “是查理阿斯蒂克的信。”古斯塔夫轻轻叹了口气对他说,“想必你也听说过,那是我养父唯一的儿子。在他回到这里,在我被赶出阿斯蒂克庄园的时候,他曾给过我一个协议,让我偿还阿斯蒂克家族投在我身上资金,作为我离开庄园的条件。”   诺顿意识到那一定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古斯塔夫接着对他说:“八万三千六百一十英镑。”   “你签了?”诺顿看着他。   古斯塔夫将传票从信封里抽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没有签。”   “什么意思?”   古斯塔夫说:“我只是假装签了。”他看了看传票,“一周后。”他接着说:“被告是古斯塔夫阿斯蒂克,但法律上并不存在这个人。”他笑得很苦涩接着向诺顿解释了这份合同的奥妙。   “他太自大了,或者说,身价百万的他所重视的却是我这种人所蔑视的东西,”古斯塔夫对他说,“地位。”   “他一直以为我想要偷窃他阿斯蒂克的姓氏,甚至代替他,从小的时候就这样。但他不知道我其实是被迫接受了这一切,啊,不,”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也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是被迫。”   “发生了什么,古斯塔夫?”诺顿看着他,他能感觉到他语句里明显的情绪波动和逻辑的混乱,“告诉我。”   “告诉你?”对方浅蓝色的眼睛睁大,紧紧地攥着手下的床单,“我想,但我怕我告诉了你之后你就会离开我。”   诺顿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将他的手指从被单里抽出来:“相信我,告诉我,在你说完前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   “诺顿?!”古斯塔夫感受着那双温暖的手,仿佛自己的心也被紧紧地握住了。   “我说过我好好考虑过。”诺顿凝视着他的眼睛,“与其重视这个不友好的世界,我更重视的是你,与其去尝试信任冷漠的陌生人,我宁愿去相信你,从以前就是,而从现在到以后也将一直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chapter58   这天天气还算不错,日渐临近的冬至让空气中布上了一层冰冷的气氛,一辆黑色的汽车压过水坑停在了法院门口,一群穿着破烂的小鬼看到有汽车停下后纷纷围了过来,一位穿着合体黑色西服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后扶着后座的车门。   一位穿着厚衣服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漂亮的亚麻灰色头发从帽子里钻出来,他扶了扶帽子,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零钱递给那些小孩子。孩子们见到硬币后都哄抢起来,冻伤的小手弄脏了这位先生的手套,但他只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黑衣黑发的男人将他从人群里拉了出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明明自己还欠着钱呢!”   “马上就会不欠了啊!”古斯塔夫对他说。接着,他们并着肩走上法院的台阶,就好像去参加宴会一样体面从容。   等古斯塔夫进入了法庭,他在原告席上看到了查理,和他想象的一样查理身为律师只身前来,这个男人太过自傲,在他眼里古斯塔夫就像只蚂蚁一样不值一提。   “很遗憾再次见到你,查理。”古斯塔夫在他面前停下,他摘下帽子,露出灰色的头发,因为大病初愈他瘦了很多,面部的线条比从前凌厉了不少,加上向后梳理的短发和淡橄榄色的皮肤,查理在那一瞬间几乎没有认出他,但这个男人在看到那标志性的奇异发色后,才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很高兴你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恶心之处,但我觉得仅仅改变外表还不能清洗你内心的肮脏。”查理又将视线转移到诺顿身上,他感觉自己好像见过他却又想不起来。   诺顿对他颔首,用优雅的英伦语调说:“请注意您的措辞,在这种圣神的地方出言不逊只会让人看低您,先生。”   “你又是谁?是这个表子的新东家吗?”查理恶狠狠地说,“真不敢相信!”   “肃静!”法官敲响了开庭的锤音。   被告律师奥利弗这时也来到了自己的位置,这是古斯塔夫从前在庄园结识的朋友,他对自己的雇主点了点头。   等到仪式结束后,法官对原告查理说:“先生,您要古斯塔夫阿斯蒂克先生偿还您八万三千六百一十英镑,对吗?”   “是的,阁下。”查理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合同。古斯塔夫阿斯蒂克从十四岁的时候被我父亲收养,所有的一切开销都由我家支出,但我看在他可怜的份上只需要他还这么多,我和他定下了偿还合同,约定半年后偿还。”   这时候,律师奥利弗先生举起了手:“这份合同是假的。”   “可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难道你还能否认吗?”查理叫到,他看向古斯塔夫,“我问你!”   古斯塔夫看了看法官,站起来,平静地说:“阁下,这份合同是阿斯蒂克先生伪造的,至于原因,我并不清楚。”   “我请求鉴定!”查理并不想理会他直接跟法官说。   法官点了点头,鉴定人员进入了法庭,庭审继续,奥利弗先生站起来:“我想那份合同应该没有鉴定的必要,因为我看到那签名是古斯塔夫阿斯蒂克,而我的委托人早在五月就已经正式改名为古斯塔夫弗里曼,而原告阿斯蒂克先生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   查理愣了一下,他看向古斯塔夫,他不敢相信对方在那么久之前就更改了姓氏,他以为他仗着这个姓氏混迹于上流社会,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当时古斯塔夫签得那么顺利。但他并不担心,他还有公证人的证词和目击者。   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法官看了他们一眼后说:“这份合同的字迹和弗里曼先生并不吻合,加上刚刚的证据,这份合同的真实性,阿斯蒂克先生,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有!”查理说,“我请求带来我的证人,也是当时的公证人、财产评估人,雷蒙德布朗先生,他亲眼看到这个人签字。”   不久,布朗先生从人群中被带了出来,查理开心地对他说:“好久不见,老兄,我希望你能够为我主持公道。”   “什么公道?”布朗先生对法官说,“我并没有看到弗里曼先生签署这份合同,我也没有在合同上签字。”   “你?!”查理瞪着眼睛。   “我只是在卖房子的时候见过这位英国来的先生,我并没有签署其他的合同。”布朗先生说,“而且我很心痛居然有人在父亲的葬礼上就把遗产给卖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法官问。   “我发誓。”布朗先生说。   “还有其他证人!”查理喊道,“你这个骗子!古斯塔夫那个表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肃静!”法官敲了一下锤子,“请注意您的言辞,阿斯蒂克先生。”   “您的合同到处都是破绽,我希望您能解释一下。”奥利弗律师说,“否则我们将会以诈骗起诉您!”   “我知道了,你们都是他的顾客!”查理说,“这家伙卖屁股给你们,你们就做出了这样无耻的骗局!美国果然是一个罪恶的国度!在这里的都是流氓小偷和骗子!”他看着陪审团:“这里就没有一个人出来质疑这一切?我不相信美国的法院,我需要去英国邀请鉴定员,我想那一定专业地多!”   接着他指着古斯塔夫:“你敢对着上帝发誓你没有做出那些龌蹉的事情吗?你在我的家里穿着裙子取悦我父亲的事情,这里的人都知道吗?”   奥利弗律师站起来:“而这正是我要起诉这位先生的第二项,就是理查德阿斯蒂克先生曾以拒绝抚养为要挟逼迫我的委托人。”   “这真恶心…”   “那男人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   “看上去是这样,毕竟这是…”   “是这样吗,弗里曼先生?”法官问。   古斯塔夫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他无法忽视陪审团的窃窃私语,就仿佛从前一样,他再次将自己内心中最肮脏的部分挖掘出来,用来延续自己的生存。他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无奈,但却又不得不忍受这一切,不过他知道,现在的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是的,先生。”他仅仅是说这两个词就用尽了全身的勇气,接着他转过头,诺顿看着他,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古斯塔夫对法官说:“理查德阿斯蒂克确实逼迫年幼的我穿上裙子来怀念某人。”   “这是他的事情,和我无关!”查理说,“请对方不要混淆对象。而且正是这件事情,难道这件事不能够成为质疑被告人品的证明吗?”   古斯塔夫看着法官:“如果您曾经是一位孤儿,如果您如果没有食物就会饿死,有人愿意给您一片干面包但代价是要您扮成一个女孩,您会怎么样呢?”   法官刚要回答,古斯塔夫却接着说:“您当然会拒绝,和在座的大多数人一样,因为你们没有体会过真正的饥饿与贫穷,没有在最脆弱的时候尝到这个世界最深的伤痛与最无情的冷漠。人们在温暖的书房看着书喝着咖啡,却无法想象有的穷人连干净的水都喝不上。但我却认为,门口的乞丐却比那些权贵更能理解什么叫做尊严,有些东西,往往是没有的人比有的人更会珍惜。我曾任我为了生存曾经做过令旁人发笑的事情,但我却能对着上帝起誓,我没有做过伤害他人的事情,没有放弃过我的尊严,即使我在乞讨的时候,我仍是我,仍是和在座所有人是一样的!”   听完这些话后,法官点了点头:“谢谢您的陈述,弗里曼先生,虽然这并不能成为证词,但我想这个案子到此也该结束了。”他看向查理:“我不会因为你是外国人就偏袒任何一方,还有,我希望下次您在法庭上能够尊重所在国家的人。我宣布此合同无效,如果被告律师需要就某些问题起诉的话请现在提出。”   奥利弗看着古斯塔夫,古斯塔夫摇了摇头:“我们不需要起诉。”   查理咬着牙齿:“你这个伪君子,我亲眼看见你签了!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我希望你不要后悔,先生,毕竟只身来到你认为的污浊之地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古斯塔夫对他说。   等一切结束后,古斯塔夫终于走下了被告席,他有些头晕,但也非常轻松,他曾经害怕的一切秘密都公之于众后他却觉得自己从前的掩饰是那样傻,他根本就不需要在意旁人的眼光的,他们从他身上夺取的已经太过多了,他没有丝毫的责任对他们的评价负责。   他来到门口,望着蔚蓝的天空,而诺顿早已来到了他的身边,黑发的男人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心潮湿且冰凉:“都结束了,古斯塔夫。”他温暖的手掌传递着安心的温度:“从出门的这一刻起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你有什么打算吗?你的产业不断扩大,或许你需要雇佣一位能干的助手。”   亚麻色头发的男人微笑着转过头:“说来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回弗兰克先生那里去了,难道你要脚踏两只船吗?”   “其实在我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不做了啊!”诺顿笑着说,“我辞去了那份工作,结束了自己在宅邸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快,而且今后我也没有当管家与男仆的打算。”   古斯塔夫吻了吻他的脸颊,深深地拥抱了他:“这样一来,你和我都彻底自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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